＂誰跟你說孩子打了？江瑜宛微微睜開眼，聲音有些沙啞。
顧佑成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從沒見過這麼吃驚的顧佑成，忍不住微微笑了，透著些虛弱。
“那你……”他的眼底隱隱浮現出喜色，又有些擔憂。
“在手術台上打進去一點麻藥，所以有點暈……”江瑜宛坐起來，靠近他懷裏，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寶寶還在這兒……你看那B超圖了嗎，真的難以想象，現在不過一厘米的小東西，以後竟然會變得這麼大。”顧佑成摸著江瑜宛仍然平坦的肚子，卻覺得裏麵有些不一樣了，他的動作輕柔，像是怕弄壞了什麼稀世珍寶。
猜到她懷孕的一刹那，他的心被巨大的歡喜填滿，這種歡喜不同於她打電話騙自己那次，而是實實在在的。如果沒懷孕，她幹嘛要跑這麼遠的地方不讓他知道？而她所做出的決定，也說明了她對這個孩子的態度——絕不會留下。
來不及埋怨，來不及憤怒，他隻想盡快找到她，將她和孩子一起摟到懷裏，緊緊的抱住。當看到她一臉虛弱的下了出租車，走路虛浮的進來，悲痛漸漸浮上心頭，晚了，一切都晚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竟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在陌生他鄉送了命。
而現在她告訴他，孩子還在？！
“當時打進去小半管麻藥，我突然掙紮著起來，說不做了，要把孩子留下來。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還有人按住我，問我是不是想好了，我拚命點頭，說留下來，他們才放開……”江瑜宛把手放在顧佑成的手上，輕輕的摩挲著，“一個護士扶著我出來，給我倒了杯熱水，問我家屬怎麼沒來，我沒說話，讓她幫忙扶著我上出租車。”
“你這是何苦？！”他攥住她的手。
“佑成……當時我躺在手術台上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肚子裏的寶寶覺得還沒見自己爸爸一麵，不能就這麼去了。”
“你是不相信我能養好你跟孩子？非得采取這樣的方式自己來受罪？”
“不是，我……我不想讓孩子在不恰當的時機生出來，一旦決定要這個孩子，就要懷胎十月、分娩、坐月子、照看孩子……那我就要荒廢一年多的學業，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學校。你可以養我們，但我不想做一個隻會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我也想有自己的小事業，而不是現在這樣一無所有什麼都沒準備的就決定生孩子。”
“我可以給你辦理暫時休學，你懷孕期間也可以看點書，等生下孩子身體養好了，就去學校，直接按照以前的進度來，周末我會請專人給你補課。”
“你覺得這樣合適嗎？我去上學，就沒有時間陪在孩子身邊，你又處於上升期工作忙，而且我爸媽去世，孩子隻能讓你爸媽或者請阿姨看著。等孩子長大些人家問他，你媽媽幹什麼的啊？他說我媽媽還在上大學。這些你都想過嗎？”江瑜宛又開始焦急起來。
顧佑成剛要說什麼，江瑜宛又道：“我理想中的樣子是等我大學畢業，找工作，跟你結婚，然後再考慮生孩子，而不是現在就這麼不清不楚的把孩子生下來。我想給孩子一個正常溫馨的家庭，不想給他做不好的榜樣……”
“什麼叫不清不楚？這是你跟我的孩子，他來到這個世上不是他的錯，是我們，不，是我，是我犯的錯誤產生的意外！但是你是他的媽媽，這個小生命在你肚子裏待了這麼多天，也跟我們一樣有感覺、有意識、知道疼痛！我在來的路上看了個紀錄片，人流過程中胎兒也會因為疼痛而蜷起身體，但是他的四肢、腦袋，最終會被鉗子夾碎，變成一攤血水……”
“你不要再說了！”江瑜宛猛的從他身上跳起來，已是淚流滿麵，“你以為我沒有心嗎？我何嚐不知道這些！這肚子裏是你的孩子，難道不是我的孩子？我一個人千裏迢迢的跑到這兒，一個人跑去醫院流產……我內心的痛苦糾結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可是我能怎麼辦？如果再拖的話結果隻能是更差！還不如我狠下心來去流了……我們以後誰都不要提起忘個幹淨！可是我不忍心啊，因為不忍心我才從手術台上掙紮著下來，以前打死我也想不到自己會在19歲的時候懷上一個孩子！”江瑜宛不停的在房間裏踱步，然後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顧佑成，她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到衛生間去洗了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