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www.mpzw.com) 我病了。

醫生說我病的很重,可我卻隻覺得自己很累。

就像長途跋涉的旅人,倒在沙地中的疲憊,就像大夢一場的少女,從夢中醒來時的虛弱,或者說,就像是生了一場重病。

我開始莫名其妙的害怕光線,也害怕黑影,這種恐懼源自自身心靈的缺失,無法抵禦。

吉裏夫人陪在我身旁,握著我的手。

當醫生表示束手無策時,她依然陪在我的床邊。

經曆過小時候阿爾冰死亡後的莫名高燒,她已經堅強許多,她了解我絕不會拋下她一人,孤守人世。

在歡送會上一唱成名的克麗絲汀,這顆搖曳升空的明星,卻謝絕了一切的邀請和出演,她希望要守候在我身旁。

“媽媽,假如梅格無法陪在我身旁,就算我走上舞台,也缺失了歌唱的勇氣。”

她說。

我躺在床上,遲鈍得感知自己身體,抬起手指,張開嘴唇,呼出胸腔中的廢氣。

還有多久,我才能活過來嗬?

埃裏克一直沒出現在我麵前……他沒法出現在我麵前。

吉裏夫人和克麗絲汀日夜不間斷的陪著我。

她們總是忍不住伸出手來,試探我的呼吸,生怕它在不知不覺間暫停。

其實……她們在做什麼,我都知道,談論的話題,說話的語氣,包含的情緒,我都聽得到,隻是沒有力氣為此作出回複。

一封封信箋流水般從門縫裏被送進來。

吉裏夫人將它們收起來鎖進門口的角櫃裏。

雨水從屋簷邊緣一滴一滴墜落,天空呈現某種潮濕灰暗的色調,隨著空氣裏光線的增多,逐漸變幻成下雨前那種柔軟的薰衣草色,又一層積滿雨水的烏雲離開巴黎城區。街上的喧鬧聲如潮水般恢複,覆蓋在玻璃窗上的水珠逐漸支離破碎。

一連熬了幾個通宵的克麗絲汀趴在床邊睡著了,纖瘦的肩膀堆疊在被角處,眉頭處打著小小的褶皺。

我從床上爬來時,她毫無知覺。

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在拚命從身旁逃走,我站在地上半天,才想起自己準備去拿披風,到門外去走走,與那走廊上遊蕩得孤魂碰麵。

時間還太早,這個時間,酒醒的醉漢還沒從街道上爬起身,知更鳥還未蘇醒啼叫,就連走廊間都彌漫著薄薄一層水汽,帶著光線被過分遮蔽後的灰暗。

埃裏克就在這種陰暗中逐漸現身,正如無實體的幽靈。

“梅格,我的梅格,我可憐的姑娘。”麵具後的聲音如泣如訴般喚著我的名字。

“你不該為我而來,埃裏克。”我坐在走廊拐角處,將自己蜷縮在一片三角形陰影中,躲避著光線。

埃裏克同樣站在陰影中,他似乎瘦了些,直挺挺的站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金棕色的頭發垂在肩頭,在我說過要幫他修剪頭發後,他就沒再動過它們,這有些破壞他以往挑剔整齊的形象,而正如他一直過分注重自己的外表修飾,也過分苛求著整間劇院的人。

“你該休息……”

“不……我沒法再逃避下去了。埃裏克,你必須停止現在的一切行為,這間劇院屬於大家,並不是你的遊樂場,也並非,並非你設計的那些,那些殺人宮殿或刑房。”

胸膛裏不時凝塞的氣息,讓我總是忍不住暫停,但總算將一句話說完。

“你又去找波斯人了。”埃裏克似乎也變得膽怯小心,他沉默了一下,把眼皮垂下來,注視著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