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聞聲隻覺腦內一亂,未加思索便上前一步將南心護在身後。南心自然也是知曉來者何人,也不閃躲,身子一側便上前了兩步,與淺羽並肩。她是不願身邊人再為她受苦,一丁點兒也不允許。
“八福晉,瞧你這話說的!”南心嬌麵漾笑,嗔怪道,若細瞧,不難發覺那笑深不入眸子。宸萱離得遠,自是瞧不明白,淺羽卻是為南心急了幾分,隻聽南心又道:“這大冷天,孑然一身,誰又是熱乎的呢?”
其餘人沒懂話內深意,隻看見郭絡羅宸萱麵色發白,一身豔紅縷金宮裝相襯,越發明顯,不多時,神色又清傲,揚眉挑釁道:“人呐,還是得認命!熱乎的人永遠是熱乎的,冷的人怕是躲不開這冷的命!”
南心不以為然地努努嘴:“這話倒是真!冷的人想熱,確實是奢望,就怕有人明知此事不可為而偏為之!”
南心本沒想與她過多爭執,偏生人家不是這麼想,句句逼人,字字如針,紮得人毫無招架之力。
郭絡羅宸萱不可置信地瞪著南心那一張明豔的臉,幾年未見,越發精致,隻怨手上沒得生出爪子,將那狐媚子撕個稀爛,冷笑上前,靠近南心耳側道:“兆佳南心,莫逞口舌之快!當初若你能入八府,上頭有我壓著,你想與我平起平坐簡直癡心妄想;現你入了十三府,也有個女人在老十三心裏壓著你,你一輩子翻不了身!你說你好好地呆在盛京是何其安逸,何苦要往京城這火坑裏跳?”
南心強忍著身子的顫抖,心裏卻是溢不出的痛,仿佛深埋心底的秘密被人一下子挖了出來,血淋淋甩在麵前。她不想被人看穿,便直視郭絡羅宸萱的眸子,仍笑著,笑眼似絲,穩穩地回了一句:“我,從未想過翻身!”
宸萱鳳眸一怔,似是沒想過南心會這般回答,胸內劃過一絲挫敗,像幼時隨祖父習拳,將全部力氣聚在拳麵,卻隻是打在軟軟的棉包上,她很討厭這種感覺!
淺羽、承瑜一直不知二人說些什麼,後來的耳語更是不得而知。宸萱是出了名的驕縱,鮮少有人惹得起,不知從何時開始,總是與南心過不去。每每相見,總是出言譏諷,南心性子不喜與人爭執,礙於身份,也是處處避讓。今日卻似轉了性子,氣勢不落宸萱半分。
淺羽見二人皆不語,正欲調和幾句,隻見宸萱鳳目掃視一遭,向南心驚詫道:“怎麼沒瞧見十三弟?他不陪十三弟妹一道向皇上太後奉茶嗎?”不待南心答話,轉爾又小聲諷笑道:“還是十三弟妹昨兒個夜裏壓根就沒見著十三弟?”
淺羽挽過南心手臂,嫣然道:“八嫂這話可奇了,昨夜大夥兒可都是瞧著十三弟進了主屋方才散去!定是八嫂憂心八府進新一事,沒瞧真切吧!”
這話一出,正正好打著宸萱軟肋之上。年前良妃就曾與她道八府人丁不旺,子嗣單薄,有意趁十三阿哥大婚,來個雙喜臨門,她不知八阿哥是如何回的話,隻知這事兒終是無果作罷!事雖未成,卻仍是教她不舒服了好一陣子,沒想現下卻被淺羽提及,好不羞惱!
南心對這事也是知曉幾分,卻沒料想淺羽為了維護自己竟然以此事當眾駁了宸萱麵子,隻覺心內暖意浮滾,盡是感動,輕笑道:“八嫂有心,十三爺素來仁孝,定是不會忘奉茶一事!”話雖這般說,心下卻也是打著鼓,若胤祥真不來,她又有什麼辦法?
淺羽笑說道:“那是自然!”
宸萱睨二人一眼,嘖嘖道:“九弟妹對十三弟妹如此好,教嫂子豔羨得很!隻是不知這好是真的情誼深厚,還是——”說罷向淺羽意味深長地偏了偏唇,笑意濃鬱。
淺羽嬌笑一滯,攙著南心的手明顯一僵,一雙眸子不敢再與她對望。
南心聞言不明,本欲發問,卻見浮碧亭那頭,似有幾道人影移來。待那幾人臨近,她方瞧清麵容,原是胤祥。隻是他身旁比肩的男子瞧著眼生得很,華服玉帶自是身份不俗;年歲比及胤祥稍顯長,且胤祥待他恭順異常,應是兄長無錯;那人麵容冷峭嚴峻,一身正氣又不言自威,南心記起阿瑪曾與她道一幹阿哥中獨四阿哥胤禛生性清冷沉靜,沒想今日卻是巧遇上了!
胤禛將南心打量的眼神收入眼底,回視而去,他是見過十三家瓜側室琓媛的,沒想這新福晉竟與她如此相似,薄唇一抿,黑亮的瞳仁收縮,暗道有趣。
眾人道安後,胤祥先開了口,向宸萱笑道:“八嫂可是在尋胤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