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些個人便這樣無聲站著,也不見誰有開口的打算。空氣中的風樹上的鳥仿佛都凝住了,一時之間竟安靜得隻聽見琓瑗憤憤不平的呼吸聲,還有那茶水漏著竹板縫兒滴在湖麵上的聲音,一下一下,滴答滴答。
終是南心先笑了笑,道:“妹妹這日火氣好重!”
琓瑗聞笑,怒火怎還憋得住,氣急敗壞道:“兆佳南心,你莫要欺人太甚!”說著又向奶娘喝道:“傻杵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快抱大格格回碧園去!”
徽寧沒見過琓瑗發過火,心生害怕,本能地摟著綠意的脖子不撒手,奶娘不敢傷了小主子,遲疑不動。琓瑗一見怒氣更重,上前甩手便狠狠給了奶娘一巴掌,罵道:“吃了她東院幾天飯便忘了自己是誰的狗了嗎?”
南心臉色一沉,大聲向綠意道:“鬆手!由奶娘把大格格帶回去!”
綠意趕緊由奶娘將徽寧抱去,隻聽南心又吩咐所有婢女都下去,猶豫了片刻便與眾人一道退出了涼亭。
琓瑗偏頭冷笑道:“急著將她們趕出去,是怕人知道你做的惡事嗎?”
南心淡淡笑道:“我不過是怕你一時氣惱又傷了無辜!”
琓瑗連笑了幾聲,向青筼道:“咱府裏的嫡福晉真真是慈悲為懷,能有這樣的主母倒是妾身們的福氣呢!”
青筼不明就裏,卻也勸笑道:“側福晉對福晉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琓瑗剜了她一眼,冷哼道:“她對我做了什麼,對寧兒做了什麼,她自個兒心裏透亮得很!”
南心現下方知琓瑗原是為徽寧落水一事氣惱,聽她話意卻是不解,便挑話道:“大格格落水是我看護不周......”
琓瑗憤然打斷道:“少拿你對爺的那套說辭來糊弄我!兆佳南心啊,你誆得了他,你誆不了我!分明就是你記恨我,拿寧兒泄恨!”她昨日便在納罕兆佳南心見了那白玉怎麼那般無動於衷,竟還交還給了自己,按說她不可能忘了此物啊!沒想她竟設了這樣陰毒的一局!
南心一時無語,心想那池邊綠苔之事也還沒半點眉目,自然是不能貿然提及,她也不能妄定這一切都是不是琓瑗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琓瑗輕蔑一笑道:“被我料中你的心思,所以說不出話了嗎?”
南心反笑道:“我沒做過的事,由我說什麼?”頓了一頓,又道:“聰明如你,怎不想想其中或許另有乾坤?”
琓瑗斜瞧一旁的青筼,青筼被她這樣死盯著,雙腿顫軟無力,幾近跪地,連喊冤道:“不是妾身做的啊!求側福晉洞察真相,還妾身一個清白!”
南心方才不過是試探青筼,見她言雖求情卻無意將話頭又轉回了自己身上,頓時疑心於她。可一想,若是青筼真要害琓瑗,對徽寧下手實在不是太過明智。要知道以琓瑗在胤祥心中的地位,死一個女兒對她而言怕也不是個致命事!青筼這樣做無非是以身犯險,她定是不會這般傻!如此一想,疑心便又消了去。
琓瑗此時卻是惱怒難捺,扣著竹桌上的茶壺用力地向著出神的南心砸去。南心才一回神便見茶壺飛來,暗叫不好。
正這時青筼重重地推開南心,茶壺一個準兒砸在了竹亭的竹柱上,壺身破裂,茶水飛濺。因青筼離得近,四處亂飛的瓷片刮過她的臉頰,瓷口鋒利硬生生拉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當場血流如注。
“青筼!”南心驚呼上前,向琓瑗厲聲斥道:“你瘋了嗎?”
琓瑗沒料想青筼會不顧自己安危去護著南心,又受她一句斥責,怒從心中來,惡狠狠道:“我沒瘋!瘋的是你們,你們一個個都是瘋子!你兆佳南心究竟是哪裏好,為什麼大家都護著你,董鄂淺羽護你,八爺護你,九爺護你,十爺護你,連這賤婢也都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