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衣上下打量著婆子。
這個婆子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挽在腦後,上插兩隻簡潔又不失貴重的赤金簪子。一身上好的藏青色府綢衣裙,外罩同色禙子。
行禮的時候,露出腕上的一對纏著金絲的玉鐲。一張略顯平凡的臉上,眼神深邃,一邊和趙銘裕回話,一邊偷偷的斜眼偷覷廖青衣……光看外表,就是個精明幹練的。
“這是趙家老夫人的陪嫁丫頭孫大娘,是老夫人的心腹……”明月在廖青衣的耳邊低低的提醒道。
“給三小姐請安!”孫大娘轉過身來,不卑不亢的給廖青衣施了一禮,嘴裏道:“連日來,我家老夫人因擔憂小少爺,急得頭發都白了!前幾天就嚷嚷身上不好,到了昨天,實在撐不住,也病了……早上吃了藥,才歇下,就聽說三姑娘來了,卻還撐著要出來迎接,被大家夥勸下了……讓老奴帶三姑娘直接來見少奶奶……若有怠慢之處,還請三姑娘海涵!”
趙老夫人病了?不早不晚,恰巧在她來了以後?
廖青衣心裏冷笑。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遲疑了一下,廖青衣還是微笑著回了一個福禮:“孫大娘好!”
“哎呀,三姑娘,這可使不得!”孫大娘急忙攔住廖青衣,視線在她的頭上略停留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急忙做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可折殺老奴了……”
客套了一番,孫大娘在前帶路,引領著她們進門,轉過影壁,朝後院逶迤而去。
趙家的這處房舍原主是一個南邊出身的老翰林,修建園子的時候,也沿用了南人的喜好,從假山園林到房屋建築,無一不精。一路走來,小橋流水,花木扶疏,頗有些蘇州園林的風采。
“……太醫都請了兩三個,小少爺的病卻遲遲不見好轉,無奈之下,隻好請了和尚道士來做法事……這不,聽說三姑娘來了,讓他們回避……”
“您也知道,我們老爺老夫人偌大年紀,可就守著這麼一顆獨苗苗!平常眼睛珠子似地疼!”孫大娘說著就紅了眼圈,解下衣襟上的帕子揩拭著眼角:“老夫人上了年紀的人,實在是經不得事,一來二去的,就支持不住了……唉,別說老夫人,就連我們這些下人也跟著著急上火,心裏急得什麼似地……臨出來前,老夫人要奴才替她給三姑娘賠禮,怠慢之處,請三姑娘千萬別見怪……”
“老夫人太客氣了!晚輩怎麼敢當,該我去給她老人家請安才是……”廖青衣心裏惦記著廖青璿,恨不得腳下生風,卻也不得不敷衍著,努力拿出大家閨秀的做派來,不疾不徐的跟在孫大娘的身後,問道:“我姐姐怎麼樣?”
“少奶奶因為小少爺的病,在祠堂趙家列祖列宗麵前為小少爺祈福,抄寫經書……今早,還是老夫人令人強行將她抬了出來……”
“什麼?抬出來的?”廖青衣心裏一跳,急忙問道:“現在怎麼樣?請了大夫沒有?”
孫大娘心思急轉,急忙回道:“家裏請的太醫還在府裏,給少奶奶把了脈,說是鬱結於胸,急火攻心……今早吃了藥就睡下了……”
也就是說,大姐廖青璿到現在為止還在昏迷著。
廖青衣大怒,猛回頭,惡狠狠的看著孫大娘:“我姐姐她……”
“小姐!”明月一直跟在廖青衣身邊,急忙扯著她的衣袖,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提醒道:“小姐,孫大娘終究是個奴才……您先別急,咱們既然已經來了,還是先看看大小姐吧……”
奴才?能代替主人出來待客的奴才……也終究還是個奴才!
“……”廖青衣聽了明月的話,衣袖裏的雙手攥成了拳頭,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無言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