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夜半時分,最是鬼影憧憧,人心惶惶。
密林深處,嘰嘰呱呱,聲音由小及大,慢慢演變成了爭執,夾雜著孩童隱忍的哭鬧,回蕩在幽深詭譎的樹叢陰影內,令人心悸。
“現在不反抗,難道還等著他們親自來抓,將我們都給弄死嗎?”
“要弄死總弄死了!還會等到現在?人家擺明了沒把我們放在眼裏,我們隻要安安分分的等著他們離開就好了。你卻非要上門去挑釁,你活的不耐煩了?”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膽小怕事,懦夫!”
“是,我是膽小怕事。那你呢,你就是愚不可及,蠢貨!”
“戰爭”一觸即發,卻在這關鍵的時刻,被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打斷:“夠了!”
密林裏安靜了一瞬。
然後便聽這女人緩緩說道:“蔣四,王二,你們都坐下。站起來目標太明顯,萬一有個什麼危險,你們不是現成的靶子?”
蔣四找了個樹墩,倨傲的坐了下去。
王二則退後了幾步,被一個女人拉著,坐到了一塊厚厚的油布上。油布上躺著她才三歲的小兒子,此刻睡得正香。另外還有四個兒女,雖然看著也不大,卻全都規規矩矩的坐在那,動都不動。
“金媽媽,你是這裏資曆最老的人了。你說,我們不該多想想嗎?”王二氣憤不過,坐下後依然執著的想找個支持者:“蔣四他隻是一個人,無牽無掛的,自然沒有顧慮。而我們呢,拖家帶口的,這送命的事情也是說幹就能幹的?”
現場拖家帶口的不止他一個,聞言紛紛點了頭,都說太危險了,不能去。
蔣四便嘲諷的說了句:“等你們被人賣了,想哭都來不及了!”
“難道像你說的那樣,雞蛋碰石頭的去找人硬拚就不會哭了?”王二氣不過,再一次跟蔣四吵了起來:“這麼大的事情,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決定下來了?你有沒有問過大家的意見?有沒有問過金媽媽的意見?”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
金媽媽連連擺手,等到倆人都扭過頭不再爭吵了,這才歎了口氣說道:“王二說的,我都明白。但是蔣四說的呢,也不是全無道理。我今年四十五了,沒趕上妖魔降臨的時候。但是我的父母,卻是從那個時代裏幸存下來的。他們跟了妖魔,在外麵那些人眼中,便是叛徒了。我們永遠生活在這島上還好,一旦出去,肯定要被抓住……”
剩下的話,不用她說,眾人也能猜到。他們的身體裏攜帶著“叛徒”的基因,走到哪裏都會被檢測出來。到時候,情況好一點是被人賣來賣去的繼續做奴隸,情況差的,直接殺了都沒人給他們喊冤的。
唯一的出路,就是一條道走到黑,世世代代給妖魔為奴為婢,給他們看著這座島。
“就是啊。”蔣四見金媽媽支持他,便越發的得意起來:“就算那些人這次放過了我們。你們又有誰能保證,他們回去之後不會上報?到時候,政府派個淸剿隊過來,我們想逃都沒機會了!”
眾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們也不是不想拚,但是那些人太厲害了!”王二也想了一會兒,然後更悲觀了,不由苦惱的說道:“連天魔二階的馮四德都被殺了。我們這樣的,隻怕連人家一招都接不住……”
蔣四道:“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行!而且我也沒說咱們要跟他們正麵對上啊!”
金媽媽聽了,便疑惑的問道:“你有計劃?”
滿林子的人都朝著蔣四看了過去。
蔣四在人群中環顧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王二家才五歲的小丫頭身上。
那小丫頭玉雪可愛,才五歲的年紀,卻已初見日後的美貌。
王二的妻子被他的目光所攝,猛地打了個哆嗦,急忙將小丫頭往身邊摟了摟,感受到孩子輕微的顫抖後便低頭安慰道:“丫丫,別怕。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操心。”
沒想到蔣四卻冷笑了一聲,高聲說了一句:“如果我說,我有個法子能救下你們,但是需要犧牲幾個小孩的性命,你們願意嗎?”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王二再也無法忍受,嗖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指著蔣四的鼻子破口大罵:“好你個蔣四!你想公報私仇,挑唆的大家對付我你就直說!何必編出個大義凜然的借口來!誰不知道我家孩子最多,你!你其心可誅!”
王二的妻子也猛地一下抬起了頭,單薄的身子猶如風中的落葉,瑟瑟的發著抖。
蔣四卻不再理會王二,反而轉過頭問金媽媽:“您覺得如何?”
金媽媽猶豫了一下:“你能具體說一說這法子嗎?”
王二的妻子聽了,失聲尖叫起來:“金媽媽!你!你不能這麼做!”
她的恐懼猶如攜勢而來的海潮,輕易就席卷了全身,將她一下就拖入了黑暗的深淵裏:蔣四恨她!所以他在報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