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歌回頭,若有所思的的望了一眼站在秦天佑身旁的夏初雪,見她正一臉悲痛的看著秦天佑,那眉目間的哀思與淒涼漸漸與他記憶中的某個小身影重合。
霍歌一陣恍惚,忍不住輕喊出聲:“十三妹!”
可惜夏初雪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秦天佑身上,她絲毫沒有聽見。
一個人,真的可以變得如此徹底嗎?
“你…。說什麼?”秋涼回身看他,滿臉的不可思議。
霍歌疑惑挑眉:“我有說什麼嗎?”
“你說…。十三妹!”
“哦……。”霍歌輕笑,“一個多年前的故人!”
秋涼呆呆的伸出手指指著不遠處的夏初雪:“你說的十三妹……。是她?”
霍歌眸間有微光閃動,他不置可否,隻淡淡道:“似乎她早就不記得我!也許是為了避嫌!”他看了眼秦天佑,嘴角露出輕嘲。
一霎那,秋涼覺的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向著身體的某一處,心裏有一個地方疼的發漲,卻又找不到具體的位置。
原來,他還記得……。
隻不過,他竟然以為夏初雪是她,也難怪,當年他是親眼看著她從夏家大宅走出來的,在外人眼裏看來,夏初雪就是夏家嫡親的大小姐。
秋涼愣愣的看著不遠處那張女人的臉,盡管不甚清楚,可那眉目間的一顰一笑,確實與她有五成相似。
那個時候的她隻有十三歲,由於太想媽媽,偷偷從美國的阿姨家逃出來坐飛機回到了中國,那是她八歲離家五年以後的第一次回國。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下了飛機看到諾大的飛機場,看到大廳內人來人往的行色匆匆的人們,她一下子呆了。
有人高高覺著大牌子,上麵寫著某某某歡迎你,還有人手拉著手依依惜別,更有熱戀的小情侶抱在一起忘情的擁吻,秋涼看著這一切,心中越發難過,世界那麼大,那麼多的人,都可以找到一個可以擁著自己,疼惜自己的人,隻她,從小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她站在擁擠的大廳內,一個人默默流淚。
她竟然記不起,她的家在哪裏。
突然,一個大力的衝撞秋涼被狠狠的甩在地上,那個人許是急著去趕飛機,隻匆忙說了聲對不起就走掉了。
秋涼坐在地上,膝蓋疼的她眼淚掉的更凶了,背包的拉鏈由於沒拉上,她的書本散了一地。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那把溫潤好聽的聲音,他幫她把書本全部撿起來,替她擦掉臉上的眼淚,擔憂的問:“很疼嗎?還能走路嗎?” 秋涼透過淚眼朦朧的雙眼,看到一個俊挺的男人輪廓,依稀是很好看的樣子。
“你的爸爸媽媽呢?需要我幫忙嗎?”
爸爸媽媽?秋涼眼神慌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大哭出來:“他們不要我了!他們都不要我了!”
她的嚎啕大哭吸引了不少路人過來圍觀,甚至有人跳出來指責他:“你這怎麼做哥哥的?就不會哄哄她嗎?”
“趕快把她帶走吧,這裏畢竟是公共場所!”
他無可奈何的低歎一聲,走到她的前麵,蹲下身來,下一刻秋涼感覺身子一輕,他已經輕鬆的將她背在身上。
走到外麵,他替她攔了輛出租車,將她抱到車後座上,歉意道:“哥哥還要去接人不能送你回家,去哪裏你就告訴司機叔叔,乖乖的不要再和爸爸媽媽置氣了!”
他遞給司機幾張鈔票,然後衝她揮揮手,便去機場大廳內走去。
秋涼覺的就是在那一刻,他將她背起來的那一刻,便在她心中種下了魔咒。
後來的後來,她對他情根深種,卻始終,愛而不得。
後來的後來,他們又重逢了,甚至有了更深的牽扯,那聲“哥哥”她卻終是喚不出口了。
她以為他早就忘記了她,有了佳人的陪伴所以音訊全無,殊不知,這些年,這個男人也在苦苦找尋著她的身影,甚至還將夏初雪當成了她。
泰戈爾說,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秋涼卻覺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你愛的男人一直記得你,卻認不出你。
秋涼的唇邊泛出一抹悲涼的苦笑,尼瑪,她的人生還真夠悲劇的。
霍歌瞥了她一眼,又一眼,見她始終一副神遊太虛的傻呆樣子,禁不住開口譏諷:“真要紅杏出牆也要找個好目標,這秦天佑就一夏家準女婿了,你豈不是白費心機!”
“我沒有!”
“老實說你和秦天佑是不是關係匪淺?”
“和你有關係嗎?”
“還小包子…。真他媽惡心到我了!他知不知羞啊?就這麼眼饞別人的老婆?”
“霍老七!”
“小狼崽!”霍歌截斷她的話頭,傾身過去,板正她的身子,讓她麵對著他。
他與她的額頭相抵,鼻息相聞,眼神溫柔的似乎都能滴出水來,秋涼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打架的樣子還真像一頭小狼崽,凶狠的可愛!我以後就叫你小狼崽好不好?”
“霍七,我有話對你講!”
霍歌扣住她的脖子把她拉的更近一些,他親吻著她的耳垂,慢慢的移到她的脖子、鎖骨……
“允許人家叫你小包子,就不許我叫你小狼崽嗎?我偏要叫!”霍歌板正她的腦袋,對著她鮮紅芬芳的紅唇親了下去。
秋涼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照著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下去。
“嘶!”霍歌輕呼,卻是沒有停下,板正她的腦袋發狠似得蹂躪著她的嘴唇。
口腔裏濃鬱的血腥味蔓延開來,秋涼使勁掙紮著,雙手雙腿狠狠的對著他的身體一陣拳打腳踢,霍歌悶哼幾聲,暫時放來了她。
“你還真對的起小狼崽這個名字!”他輕笑著,並不生氣,相反眼裏氤氳著一層晶亮的水汽,秋涼知道那是他動情的表現。
口腔裏還殘留著彼此的血液,胃裏有陣陣酸水一直往外冒,那混在一起的味道直衝她整個胸腔,秋涼終於憋不住迅速拉開車門,跑出去,嘔的一聲全都吐在地上。
霍歌擔憂的走過來,扶著她的腰身緊張的開口問:“怎麼了?不舒服?”
秋涼擦幹嘴角的汙漬,淡淡道:“沒有,隻是…很惡心!”
“惡心?”霍歌的雙眸一亮,“你……”
“你想多了!我現在例假還沒去呢!”秋涼瞥他一眼,“我隻是不喜歡你這個吻!”
霍歌的臉色沉了沉,冷笑,“話裏有話,是說我惡心到你了嗎?”
秋涼也不理他,大步往前走去,“霍七,我需要靜一靜!”
秋涼去了蘇蘇那裏。
她四下看了下,沒發現何冰的影子,問:“何冰呢?”
蘇蘇喝一口水,幽幽道:“沒回來!”
“你是說昨晚到現在沒回來?”秋涼驚疑。
蘇蘇沉默。
秋涼的覺的很不安,怕他會出了事。
“你給他打個電話啊,多大個事!”秋涼佯裝輕鬆的道。
“關機了!”
秋涼一愣,接著道:“我來打!”
蘇蘇擋住她,淡淡道:“既然已經關機了,你打也是一樣的!”
秋涼直覺兩人間出了問題,待要細問,她已經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岔開話題:“你和霍歌…。沒事了?”
秋涼苦笑,走到寬大的沙發上躺下來,用手遮住雙眼,她輕輕的問:“蘇蘇,霍七還記得我,隻是他以為夏初雪是我,他沒有認出我來,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恨?”
蘇蘇一驚,問:“那你有沒有告訴他,你就是sudie,和他通信三年的sudie?”
秋涼幽幽的反問:“還有必要嗎?”
“怎麼沒有必要?!畢竟你們相識的時候你還太小,而且大都是以書信來往,這麼多年了你的模樣也有些變化,他認不出來也在清理之中,我相信,隻要你告訴了他,他一定會……”
“他就會愛上我嗎?我告訴他我是sudie,我才是十三妹他就會愛上我嗎?”
蘇蘇沉默。
“蘇蘇,我還有七顆小星星……。蘇蘇,我的愛情,100顆星星就是盡頭!”
就在兩人沉默的間隙,電話鈴聲瘋狂的響了起來,秋涼接起來,電話裏孟棠的聲音嘶聲裂肺的傳過來。
“秋秋!救救我!快救救我!他們……。要殺了我…啊!”
秋涼嚇出了一身冷汗,“阿姨!你怎麼了?”
“你是她的親戚?好,趕緊送錢過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電話換到了一個嗓音粗啞的男人手中,他冷冷的吩咐秋涼。
秋涼知道,這應該是和孟棠欠賭債的事情有關,她迅速到了臥室換好衣服,急切的對蘇蘇道:“蘇蘇,把我所有的銀行卡都拿上,還有把夏氏那份股權轉讓書也拿上,我們馬上去太陽花酒店!”
蘇蘇一邊拿東西,一邊擔憂的問:“怎麼回事?你阿姨怎麼了?”
“不要問了,救人要緊!”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想通了,股權再重要也不及一條人的生命,更何況是從小把她帶大的阿姨的生命,至於夏震恒那裏,她再想辦法去解釋好了。
酒店十樓1012房間裏,孟棠被三個男人人綁在椅子上,嘴裏被塞進去一團厚厚的毛巾,孟棠嗚嗚的叫著,由於呼吸困難,臉都漲的通紅。
秋涼和蘇蘇一進來,孟棠眼裏聚集的淚花迅速彙成小河流了下來,隻見她衣衫不整,發絲淩亂,額頭和嘴角還帶著森森血跡。
兩個男人往外張望了下,迅速關好門,“錢帶來了?”
秋涼看到孟棠的樣子心中凉了半截,她怒吼道:“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的男子應該是他們的頭目,他不屑的道:“一個老女人了我們能把她怎麼樣!放心,她這是嚇的!”
秋涼想問,嚇能嚇出血來嗎?可是她不敢過度招惹眼前這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
“你們先把她放開!”
“錢帶來了嗎?先把錢拿出來!”
秋涼氣的渾身發抖,“我既然來了肯定是帶來了,你們這樣綁著她萬一出了人名怎麼辦?你們這樣是犯法的!”
“嗬嗬……。犯法?”白襯衫的男子笑的陰險,“小姑娘,在澳門賭博是合法的,欠債還錢也是天經地義的,我來追討欠債也是合情合理,這就算你告到法庭,也沒人管的,隻要我不弄死她,盡管怎麼玩你都可以!”
他看了眼狼狽不堪的孟棠,“這女人已經逃了我們一年的時間,我現在這樣對她已經夠寬容的了!”
秋涼從包裏拿出所有的銀行卡遞給他,“這裏麵有一千萬,剩下的請給我點時間,我會去籌集!”
“小姑娘,你是在開完玩笑嗎?一千萬和一億五千萬,杯水車薪!”
秋涼從蘇蘇手中結接過股權書,她說:“這是夏氏5%的股權轉讓書,我將它抵押給你們,給我一年的時間,到時候我會一分不差的還給你們!”
男人眼中冒著精光,低頭仔細的看著手上的轉讓書,上麵有夏震恒的親筆簽名,有他的印章,有夏氏集團的印章,還有財務專章,以他的經驗,他知道這是一份貨真價實的股權轉讓書!
“沒想到你竟然是夏氏的大小姐,韓某真是眼拙了!”他揚了揚眉毛,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如果一年時間你籌不到錢,那麼夏氏這5%的股份就是我葡旺賭場的了!”
“不會,我一定會籌到!”秋涼冷眼瞧他一眼,“是不是該放開她了!”
韓超擺擺手,身後兩人便來到孟棠身後,將她身上的繩索解開。
“秋秋!”孟棠撲進秋涼的懷裏,哭的眼淚鼻涕橫流。她的身體不斷顫抖著,額頭的血還在不斷往外冒,甚至身上還有一些紅腫淤青。
秋涼心疼不已,摟住她不斷安慰:“沒事了,沒事了,阿姨我在這裏,秋秋帶你走!”
孟棠的哭聲更大,趴在她的懷裏不斷的說著:“秋秋,對不起!對不起……”
秋涼自責不已,“都過去了!對不起阿姨,如果我早點拿出股權轉讓書你就不用受這些苦了,都怪我!”
孟棠在她的懷裏顫抖的更厲害了,她搖著頭,泣不成聲的說著:“不……是阿姨……。對不起你…。是阿姨的錯,求你原諒阿姨…。原諒我……”
她抬起頭來,懇求的望著秋涼:“秋秋,你一定要原諒阿姨!”
“好,我原諒你,不過你以後一定不要再去賭了,你再賭的話就是逼我去賣身了!”秋涼企圖給她開個玩笑,緩解下她緊張的情緒,誰知她激動的大吼出聲:“不要,秋秋,阿姨再也不會背板你了!你不要做傻事!”
秋涼一怔,輕笑道:“好好,我不做傻事,隻要你好好的!”
剛要跨步走出門去的韓超腳步一頓,不自禁的回頭看過去,那個小姑娘正溫柔的拍打著孟棠的背部,像是抱著一件珍寶。
韓超譏諷一笑,眼中卻流露出淡淡的憐憫。
回去的路上,蘇蘇開車,秋涼摟著孟棠做在後座。
“你這樣把夏氏的股權抵押出去,夏震恒那裏你怎麼交代?”蘇蘇擔憂的問。
“這份股權本就是我拿婚姻換來的,怎麼處置當然由我說了算,就算最後真的贖不回來了,也是他夏氏的損失,我沒必要替夏家著想!”
“可那總是一大筆財富,有了它你後半生都不用愁了,現在沒了它,連自己辛苦攢的錢也賠進去了!”蘇蘇不免覺的不值,為一個好賭成性的女人還賭債,就像是在填一個無底洞。
“蘇蘇!”秋秋不悅的叫她,低頭看見孟棠已經睡了她才放下心來,輕聲說:“錢可以再賺,可是阿姨我卻隻有一個,怎麼能不管她!”
蘇蘇歎了口氣,她太了解秋涼了,從小母愛缺失,父親又對她視而不見,她從小就渴望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渴望能被人珍視,疼愛,更渴望能有個人把自己放在心上。所以隻要有一個人對她好一些,她就十倍百倍的還你,對秦天佑如此,對孟棠更是如此。
至於霍歌,那就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可以。
她們把孟棠帶到醫院包紮好傷口,又給她找了家安全性非常高的酒店,一切都安排好了,秋涼總算才放鬆下來。
“這幾天你先住在這裏,我會讓何冰盡快給你租處房子,以後你就在中國吧,不要回美國了!”
孟棠低低的應著,沒有再看秋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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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最後一天,霍歌與秋涼去了爺爺家守歲,同去的還有蘇蘇與何冰,文怡與孫司空。
何冰在L市沒有一個親人,蘇蘇有也和沒有一樣,所以每年的春節他們都在一起過,今年秋涼雖然結婚了,但還是不忍將他們落單的,她征求了霍歌的意見,沒想到他欣然同意,說爺爺喜歡熱鬧,多去些人才好。
二姑霍明夏婆家的長輩們早就去世了,所以過年的時候她都會讓自己的兒子過來陪外公過年。
“嗬嗬,看你們這幾個丫頭,一個比一個水靈!”霍占武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秋涼很久都沒有看到他如此高興了。
“那爺爺說拿個丫頭最水靈啊!”霍歌瞟了秋涼一眼,問爺爺。
“壞小子,難為爺爺呢!”霍占武打了他一下屁股。
霍歌笑眯眯的繼續問:“是秋涼呢?是秋涼呢?還是秋涼呢?”
桌上的均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孫司空更是大呼受不了,“霍七你丫真是惡心到我了,就一老婆奴!”
霍占武也笑嗬嗬說:“我們家小哥就是寵老婆,這一點比你強!”
孫司空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秋涼從吃飯的時候就沒抬起頭來,恨不得將腦袋紮進碗裏,今晚的霍歌嘴上像抹了蜜一樣的甜,當著眾人的麵淨說一些甜言蜜語的話,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警告他收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