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廬隱情書 (1)(1 / 2)

致李唯建

心愛:

血與淚是我貢獻給你的嗬!唯建!你應看見我多傷的心又加上一個症結!自然我也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你對我的真誠我不該懷疑,然而嗬,唯建,天給我的宿命是事事不如人,我不敢說我能得到意外的幸福,縱然這些幸福已由你親手交給我過!唉,唯建!唯建!我是斷頭台下脫逃的俘虜嗬,你原諒我已經破裂的膽和心吧!我再不能受世上的風波,況且你的心是我生命的發源地,你要我忘了你,除非你毀掉我的生命!唉,唯建!你知道當我想象到將來有一天,我從你那裏受了最後的裁判時,我不能再苟延一天在這個世界上,我隻有丟下一切走,我不能用我的眼睛再看別人是在你溫柔的目光裏,我也不能聽別人是在甜美的聲喚中!總之,我是愛你太深,我的生命可以失掉,而不能失掉你!我知道你現在是愛我的,並且你也預備永遠愛我,然而我愛你太深,便疑你也深,有時在你覺得不經意的一件事,而放在我的身上成了絕對的緊張和壓迫了。唯建,你明白的告訴我,我這樣的癡情真誠的心靈中還容不得你嗎?人生在世上所最可珍貴的,不是絕對的得到一個人無加的忠摯的心嗎?唉,唯建!我的心痛楚,我的熱血奔騰,我的身體寒戰,我的精神昏沉;我覺得我是從山巔上隕落的石塊,將要粉碎了!粉碎了嗬!唯建!你是愛護這塊石頭的,你忍心看他粉碎嗎?並且是由你掌握之下,使他粉碎的嗬!唉!多情多感的唯建!我知你必定盡全力來救護我的,望你今後少給我點苦吃,你瞧我狼狽得還成樣子嗎?現在我的心緊絞如一把亂麻,我的淚流濕了衣襟,有時也滴在信箋上。親愛的唯建嗬!這樣可憐的心要吐的哀音正不知多少,但是我的頭疼眼花手酸喉梗,我隻有放下筆倒在床上,流我未盡的淚吧!

唉!唯建!你是絕頂的聰明人,你能知道我的心縱使沉默你也是能了然的!

你可憐的廬隱書於柔腸百轉中。

廬隱小傳

廬隱(1898—1934),原名黃淑儀,又名黃英,生於福建閩侯。1903年父親去世,到北京舅舅家居住。同年入教會辦的慕貞書院小學部。信仰基督教。1912年考入女子師範學校,1917年畢業後任教於北平公立女子中學、安徽安慶小學及河南女子師範學校,1919年考入北京高等女子師範國文係。1921年加入文學研究會。1922年大學畢業後到安徽宣城中學任教,半年後回北平師範大學附屬中學教國文。1925年出版第一本小說集《海濱故人》。1926年到上海大夏大學教書,1927年任北京市立女子第一中學校長半年,幾年間,母親、丈夫、哥哥和摯友石評梅先後逝世,悲哀情緒浸透在這個時期出版的作品集《靈海潮汐》和《曼麗》之中。1930年與李唯建結婚,1931年出版了二人的通信集《雲歐情書集》。婚後她們一度在東京居住,出版過《東京小品》。1931年起擔任上海工部局女子中學國文教師。36歲時因臨盆難產子宮破裂,死於上海大華醫院。

廬隱的全部創作生涯隻有十二、三年,是一位思辯才識相當健全的女性,她提出了婦女走上社會獲得其做人價值的必要,也提出了文學對曆史進步應起推動作用及革命之於文學的重要性等看法。她性格極其熱烈,據她自傳說,少時既失父母之愛,長大後又常受命運的播弄,一個熱情人處於這樣冷酷環境,好像一株玫瑰花種在冰天雪窖,叫它怎樣可以蓓蕾?她創痛的心靈要求愛情的慰藉,正等於花之需要陽光的溫煦呢。在廬隱的作品中,尤其是《象牙戒指》,我們可以看出她矛盾的性格。她的散文作品有一大類明顯地是自我感受的宣泄與陳述。她用“灰色眼睛看人生”,作品不粉飾、不掩蓋,即使彌散著“悲哀”也絕對的真誠。廬隱的苦悶,現代人不曾感覺到,但在別人看來諱莫如深,唯恐人知,廬隱卻很坦白地暴露出來,又能從世俗非笑中毅然決然找尋她苦悶的路。這就是她的天真可愛和偉大之處。

她的悄然逝去,對中國現代文學是一個不可估量的損失。她才情並茂、文華出眾、極有見地,令當時乃至現在的人折服。她的文學創作體悟非常,在文化、曆史、藝術等方麵的涉獵也相當廣泛和深入。她的全麵修養和綜合的審美眼光激發了她的藝術創造力,這對加強作品厚度,提高作品品位,使文化氛圍達到更濃鬱的效果產生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因此,大眾喜歡她的作品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對於當今的創作者來說更是一個鮮明的比照。

名人婚戀

廬隱與李唯建

廬隱新寡時已年屆三十,本就其貌不揚,加之心傷累累,她已把愛的夢想鎖在心靈深處。郭夢良死後,她向“四公子”們表示:“我學靜軒,抱獨身主義,孤雲般自由自在!”“廬隱喪夫後的一段光陰過得極為苦悶,生活傾向於頹廢,常常喝酒喝得大醉。追求她的男人頗多,她一個也不放在眼裏。高興的時候,會對這些人稍稍假以辭色,與其宴遊,若有人開口求婚,廬隱必將對方大大排揎一頓,將其轟出門去。”“這時候的廬隱似微有點玩弄男性的傾向,大概是由於心理過於鬱結使然。”蘇雪林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