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州。
自從塵寰搬到葉棲院後,這個原本冷清的院子,竟也逐漸熱鬧起來,天南州有頭有臉的人,也都漸漸知道了這裏有一個能通神的塵寰公子。許多人慕名而來,卻隻能失望而去,因為塵寰很少去應酬什麼,就是白俊臣的族弟白俊業正式成為上卿,大宴天南州官員貴族,及各路名流的邀請,他也拒絕了。如此看似孤高的做法,卻並沒有消散那些前來拜訪人的熱情,反而更讓這些人趨之若鶩,若能見的塵寰一麵,便似有了無上的榮光一般。
塵寰這樣孤高的做法,目的有二,一者他明白越是難以獲得的,便越是珍貴的,自己如果隨隨便便就見雜七雜八的人,反而是自墮身價,不利於自己以後想做的事情。而第二,也是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想清靜清靜,他很清楚,這些拜訪自己的人,多是和白俊臣一樣的阿諛奉承之輩,隻可利用,卻不能倚靠信任,即便見了這些人,他也隻談風月,不論風雲。而來這裏的人,無不為塵寰的風采所折服,塵寰也因此而名噪一時。
葉棲院中,西廂是極為安靜的,就算是葉府中的仆人都很少來這裏,因為清韻住在這裏。塵寰知道清韻不喜歡天南州的這種“熱鬧”,所以特意吩咐下人不得打擾她。
不知不覺,搬到葉棲院已有許多日子,時已嚴冬,但天南之地,百年難得一雪,最冷時節,也不過就是落葉枯黃。這一日午後,塵寰在西廂之中,和清韻對弈,一邊下棋,一邊談論最近的事情,忽然一個下人闖了進來。塵寰手向回一縮,握棋子於手心,側目看過去。他很清楚,葉棲院的下人都是紅衣在管束,都是極有規矩的。似這樣慌慌張張來尋自己,必然是出了事。
“怎麼了?”塵寰回過頭,將那枚棋子壓在棋盤上,溫和的問道。
那下人喘著粗氣,道:“東廂牆外跳進來一個人,渾身是血的,紅衣姑娘讓主人去看看。”
“哦?”塵寰眉頭一皺,心說這是怎麼回事,他慢慢站起身來,而一旁不曾說話的清韻也站了起來。
“我隨後就到。”塵寰對那下人吩咐道。看著下人下去了,清韻才開口,道:“我隨公子去看看。”她和塵寰一樣,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兩個人來到東廂,就見在東廂的一個牆角處,一個渾身是血看外貌二十多歲的男子坐在那裏,他披頭散發,手中握著一把長匕首,眼睛仍警戒的看著四周已經將他包圍的家丁。眼看著塵寰和清韻來了,紅衣輕輕一禮,指點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道:“剛才他跳進來,隻說要找韻姑娘……”她說話的時候,麵有猶疑之色,塵寰自然是看的清楚,索性直接問道:“紅衣姑娘怎麼了?”
“我……”紅衣一怔,沒想到塵寰會問她。而就在這時,角落裏的那個男子看到了清韻後,將長匕首收起,似用了極大的力氣一樣,站起身來,對著清韻喊道:“少……少主人,救我!”
聽到這個稱呼,清韻很是驚愕。這個稱謂,隻有她在付流塵身側的時候,才會有人這麼叫她。她向那人走近了幾步,愈發覺得那人麵熟,猜測道:“你是麻鷹?”
那男子聽到清韻這般說,點點頭,而後砰了一聲摔倒在地。塵寰見狀,立即讓下人將他扶起,讓清韻切脈。
“他隻是疲勞緊張過度,性命倒是無憂。”清韻舒了口氣。紅衣則命下人將那人抬將下去安頓。
清韻雖沒說那人來曆,但憑他剛才的一句少主人,塵寰已經猜出那人多半是付流塵的屬下,在外麵遇到了危險,走投無路之下,才跑到這裏找清韻救命。
那男子受的隻是普通的外傷,隻要敷些金瘡藥便可無礙,倒是不需要清韻診治。一切妥當後,清韻和塵寰同回西廂。路上,清韻提及麻鷹,原來麻鷹並不是付流塵的直屬部下,而是隱狐中人。清韻住在樹海的時候,流彩經常會差人來送各種各樣的東西,付流塵不在時,便是清韻接待他們,她記得有這樣一個人。
“怪不得我看紅衣變顏變色,想來是知道他是隱狐的人。”塵寰這般說道。
塵寰和清韻心中都有一個相同的不解之處,那就是麻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是以這樣的姿態出現。而此刻麻鷹昏厥,想要知道原因,恐怕要等上一陣子才行了。
談話之間,忽然有下人來報,隻道鎮南王王府來了使者。聽到這話,清韻有些訝異,塵寰卻微微一笑,抬頭仰望天空,輕吟道:“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聽到塵寰這話,清韻心頭明了,知曉這些都是塵寰的預料之中,是為梧桐引鳳來。
“公子要出去見他麼?”清韻問道。塵寰卻是搖搖頭,對紅衣道:“煩你讓紅衣替我接待一下就是了。”
“嗯!”清韻點點頭,懂得塵寰的意圖。在尋常人看來,塵寰此舉頗為失禮,但在塵寰心中,就算是鎮南王親自來了,他也未必肯見,更何況是他的使者。
過了沒多久,紅衣拿著一張請柬來尋塵寰,遞到塵寰手上,隻道是那使者送來的,邀請塵寰今晚去鎮南王王府赴宴。
塵寰打開那請柬看了看,發覺那上麵的言辭寫的是極為客氣。
“那使者有說別的沒有?”塵寰隨手將請柬遞給清韻觀看,同時問清韻道。
“稍後會有人來接公子,其他的就沒有了……”紅衣停頓了一下,道:“他好像不是很高興,估計回頭就會說公子你架子大了。”紅衣在葉棲院呆的久了,和塵寰清韻也真的熟絡起來,再者塵寰和清韻把她當朋友,從不把她當下人,她說話也就隨意了許多。
“隨他去說。”塵寰不以為意。這時清韻將請柬遞回,道:“去恐怕必然是要去的,隻是……”清韻知曉這樣的宴會自己是不能同行的,塵寰的安全便成了問題。
塵寰知曉她的意思,搖搖頭,道:“韻兒無須為我擔心,我此行雖是單獨前往,但卻是穩如泰山。不會有任何危險。倒是那個麻鷹……”塵寰知道麻鷹身後的事情可能會很棘手,他相信追殺麻鷹的人,應該不是付流塵的人,如果是的話,肯定沒機會見到自己的。多半是其他勢力所為,至於是什麼別的勢力,他還想不清楚。但不管怎樣,既然清韻決意救麻鷹一命,自己也不能袖手不管。塵寰想了一想,對清韻道:“若有危險時,你便和紅衣姑娘去衛兄那裏躲避。嗯……走的時候可以放把火,那樣我便可以直接去找你了。”
“放火?”一旁的紅衣有些驚訝。葉棲院這麼大的府邸,說燒了就燒了,還說得這麼輕描淡寫。紅衣心中感歎,或許能這樣說話的人,除了塵寰,便隻剩下自己主人衛卓然了。
塵寰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淡淡一笑,道:“似這樣的莊院就算燒上一百座,我也不會心疼。隻要你們別受傷就好。”
沒過多久,鎮南王王府便派人抬轎子來接塵寰。塵寰對清韻和紅衣一番囑咐後,乘轎離開葉棲院,清韻紅衣如何處理府中之事不提。
且道塵寰,雖說是參加晚宴,但其實現在天色還早。塵寰到王府的時候,太陽還未落山。他剛到,立即就有人熱情的招待他到茶室等候。鎮南王王府可謂極盡奢華,就是招待客人的茶室,就有十二間之多。塵寰在鎮南王王府的仆人帶領下,進入了其中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