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月無涯明白她此舉深意，轉頭對陸懿飛道：“你帶宮覲去準備午膳。”
陸懿飛與宮覲走後，月無涯與千九塵對峙良久，身後有一直站著紋絲不動的宮女。
二人皆是白袍掩身，一個白得純潔如仙，一個白得錦繡如君。
最後，是千九塵提筆打破沉默：
“太子殿下咄咄相逼實在有欺人太甚之嫌，我很明白，公子玉此生可能有愧天下人，但對我卻絕對是一心相護、竭力保全，他有愧世人卻無愧於千九塵。不似殿下你，有寧負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負你的自私。陸懿飛對你情真意切，但你從來不拿真心對她，這樣利用她是否太過冷酷無情？“
月無涯頓時臉色一變，“你這是顧左右而言其它。“
千九塵冷笑，又在已堆滿墨色的紙上寫道：“其實道理相同，如殿下不肯麵對陸懿飛真心待你、反而心生利用一般，千九塵也無法直視公子玉對我一顆權權愛護之心，總是刻意回避。
可但凡世人總心懷惻隱，如殿下，行事素來不擇手段，但還是忍不住在利用一個弱質女流時，對她心有所愧。如我驅公子玉離開金衛國、恨他害我至愛兄長性命，但卻無法忽視他全心全意、不惜性命待我之情。
偏偏我們二人又都心有顧忌，殿下顧忌是怕自己為一個情字，喪失懷有天下的狼子野心；九塵之顧忌是怕欠他太多後，會淹沒他縱容我兄長赴死之仇。”
“我不明白，你所說是什麼意思？”
千九塵凝視於他，複又換過紙張寫道：“意思就是……再冷硬的性格也敵不過心軟，殿下怕一時心軟因對陸懿飛的愧疚而喪失天下，千九塵則是怕一時心軟原諒公子玉後，忘了至愛兄長的仇。所以，如你選擇封閉真心一樣，九塵選擇此生不再領公子之盛情。所以他所做所為即使為我，也與我無關。”
她寫出的話如此淋漓盡致，如此清澈透明、毫無隱諱，讓月無涯無言以對。月無涯的沉默則是對她的另一番首肯，也是一番自醒。
她縱然有恨，卻也分明是非，這番不領公子玉之情，看似冷漠，但實則……卻多情。
因為她如此，不過是為不可能有結局的情誼，做了柄利可封喉的慧劍，
可……他歎，愛上千九塵這樣多情卻固執的女子，注定此生遺恨。
可偏偏，公子玉又甘之如飴，不是嗎？
良久，他舉起茶杯，寒意四射的眼中蓋上朗朗清明：“我為之前的無禮致歉。公子玉看準的人，果然不凡。”
以茶代酒，一飲而盡。宮女終於有一人動了，上前為他添茶。
月無涯依舊冷漠如冰，但有些真心的敬佩之意，而這番肯定，是他應給千九塵的。縱然兩人的不可一世每每總會針鋒相對，可，他們都是怨恨分明、正反清晰的慧者。
不過說了半天，兩人竟也沒說出那公子玉向月無涯所托是為何故。
半晌，兩個間的沉默雖沒有激起一絲尷尬之色，但叫千九塵沉不住氣。
一視月無涯的平靜，她俯首提筆寫道：“無涯殿下今日難道就唯有公子玉之事想與九塵一說？”
寫完，她將紙上墨跡推到月無涯麵前，打破他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