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照常上班,以為他們兩個昨天喝醉了會睡得晚,沒想到我剛到單位沒多久,他們兩個就找了來。
芒果頭雙眼還留著些酒精的後遺症,但卻是賊光,一路走上三樓,將我們單位的女職員看了個遍,最後來到我的辦公桌前邊,也不顧還有人在場,嘴上就像開了個喇叭,搖頭道:“叔,你們企業年輕姑娘不行啊,怎麼沒一個水(漂亮)的,還不如村裏那些呢。”說完當即引來辦公室裏無數白眼。
我怕被他說下去,連帶著將我也列入白眼名單中了,急忙將他們兩個拉進會客室,倒了兩杯回魂茶給他們,道:“不是說了我辦完正事之後再找你們的,怎麼現在就跑了過來?”
“我就是來找你辦正事的。”羅大疤將一口茶喝了下去,舔了舔嘴,道:“這次我回來,是為我們勘探隊買材料的,我們又有個工程要做,需要些木材和水泥。”
芒果頭急忙為羅大疤又倒了一杯茶,插口道:“是啊,大疤哥人有本事,又不忘本,這不,那木材就是在咱們村裏辦的木材廠拉的,為咱們村的經濟發展可是做了大貢獻。”
我看著芒果頭一臉諂媚,把羅大疤誇的隻怕隻有天上才有,踢了他一腳,對羅大疤道:“那你找到我們企業,是想買些水泥?”
羅大疤似乎很口渴,又將一杯茶水喝下,道:“是啊,我聽芒果頭說你們企業有這方麵的業務,就過來找你幫忙。”
那年頭,國營企業在大潮流的衝擊下,已經快要退出曆史的舞台了,如果我們主任聽到有這筆業務可做,隻怕立即砸了他那台托人從香港買的珍愛無比的錄音機也會笑嗬嗬的說沒事,你盡管砸。我當即高興道:“好啊,這樣不是我幫你,是你幫我了。不知道你們工程隊要多少?我得向我們主任去彙報。”
羅大疤頭也不抬,也不知是不是酒還沒醒,眼神有點昏黃,看著空杯子,芒果頭又倒上一杯,他一口喝下,道:“暫時還要不了太多,先要個四車吧,等我們工程順利開展,再讓你們繼續發貨。”
四車水泥對於我們這種垂死掙紮的國營企業來說,已經是一筆不錯的業務了,我立刻將這事向主任進行了彙報。主任正在他的辦公室閉著眼睛聽潮劇,一聽我的彙報,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還不敢相信的讓我再說一次。我暗自好笑,又重新說了一遍,果然將他高興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還連連說沒想到我也有這個業務能力,早知道就將我調去業務室,不用浪費了我的才能,還讓我放心,年底獎金不會少了我。
這個老頭幹了一輩子工作,想著也快退休了,沒想到臨退休前還能讓他為企業拉一筆大業務,自然到時上麵領導嘉獎肯定少不了。我將羅大疤與芒果頭帶到主任的辦公室,具體事項由得他們去談,自然也有相關的同事跟進。沒想到主任又把我叫了進去,說既然這業務是你朋友關照的,到時就由你負責跟進,我會跟你們辦公室的張姐說一聲,也順便調你去業務室算了,免得浪費你的才能,以後要多為企業貢獻才行。
我哭笑不得,雖然在辦公室無所事事,是浪費了我的才能,不過卻能高高掛起,反正都是領一樣的工資,那種動不動擺在嘴邊的“做貢獻”,除了主任這種人,誰還會掛在嘴邊。大勢所趨,我也自然不能免俗。不過既然他都開口了,我也不能反對,隻能先點頭答應了,以後再說。
既然事情定下來了,我便將辦公室的工作交代清楚,去了業務室報道。業務室的老陳早從主任那裏知道了消息,說我剛過來還不熟悉,采辦的事自然由他們負責,到時我隻要將水泥跟車送去就成,年底等著領獎金就行了。我看他眉飛色舞,知道這業務讓他撈了不少油水,也不說破,順水人情這東西又不需要本錢。既然這樣,我也樂得輕鬆,隻要到時準時去送貨就行了。
芒果頭知道我也要去,很高興,道:“叔,大疤哥說他們工程隊那地方,多的是山珍野味,我在咱村呆得都快生菇(發黴)了,這次木材由我送去,到時咱們跟著大疤哥去轉轉,少不了口福。”忽然又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那裏麵還有些大家夥,到時我們……”
羅大疤微笑看著我不說話,眉頭揚了揚,那眼神中的意思卻非常明顯,你敢不敢?我去,雖然這幾年坐在辦公室裏,肚腩也長了點,但每天堅持運動,以往的一些本事可沒少半分,我當即對他擠了擠眼,意思就是你看我敢不敢。
接下來幾天,芒果頭回村裏拉木材去了,我也要等單位裏把水泥準備好,主任還特意放了我幾天假,說是難得老朋友來了,就好好陪他玩玩,末了還壓低聲音告訴我,把這財神爺伺候好了,消費隻要不太過分,到時找財務報銷就是。我哈哈了兩下,立正道保證完成任務。這麼好的任務,到哪裏去找,我還不樂得趕緊表態。
我領著“聖旨”,帶著羅大疤在城裏玩了個遍,把這小子伺候得跟欽差大臣一樣舒服。臨出發那晚,羅大疤打著酒嗝,說城裏生活真好,他都不想回去了。我踢了他一腳,道媽的你也不想想看老子怎麼伺候你的,就快變成老媽子了,沒有單位的聖旨,我哪有那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