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鎮上的人窮了些,有錢買貨的人少了些,收到的稀罕物什少了些,王抱石覺得徽鎮的日子還是挺滋潤人的。
在街頭吃了碗精肉做的燕皮餛飩,湯頭鮮,肉餡足,價格還老實惠,隻用了一枚銅錢,餛飩湯還隨意喝。
如此的價格在睿國的其他地方,怕是想也想不得的。
再譬如小長生客棧的雜物房,房子是老了些,勝在老板娘的為人不錯,身下安的這張木板床,睡著也很踏實,倒可以多住上幾天。
王抱石看似馬虎,事實上是個心比針眼還要細的人。像他這類的遊商,走的地方多了,見過的人和穿破的鞋子也是不計其數,辨人不過是一兩眼的事。
他一進房門,就瞧出房間被人清掃過了,他的那幾個裝了錢財的包袱,好好地放在原處。
王抱石也不擔心包袱裏的錢財少了,他的這幾個包袱,看著是亂糟糟的堆在了一旁,其實包袱打結的方法很有些門道,沒了特別的手法,是解不開的。
門上一陣敲門聲,王抱石挑挑眉,時辰不早了,這時候,還會有誰上門?
“王大叔,您還沒睡下吧?”門外的是那個能從雞蛋裏挑出了骨頭的嶽家小姐兒。
來了徽鎮幾日,王抱石印象最深的也要數嶽家的兄妹倆。
嶽家的這對兄妹,外貌言行,都是大戶人家才生養的出的。嶽約翰年少老成,看著也是個經商的料。至於他的妹子,王抱石想起了昨夜小姐兒在他攤頭,伸手就搶過了那塊火犀石時的情景,不由笑皺了臉。
嶽家的小姐兒,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也怪他莽撞,以為這麼個旮旯地方,該是沒人認得下品的靈石,就隨手丟在了一邊,倒是被人撿了個順手。
在餛飩攤上吃飯時聽來的消息,店家聽說王抱石是文姝介紹來時,咋舌稱奇著,說早個把月,嶽家的小妮子來吃餛飩時,還說攤子裏少了她個餛飩,硬要回了一枚銅錢。
長生客棧的母子都是好相處的人,就是那名廚娘和眼前的小姐兒是出了名的難相與。
“夜都深了,小姐兒怎麼還不睡下?小老兒的新鮮事都被你家兄長掏幹淨了。”王抱石見了文姝,客氣著。
臨近黃昏時,嶽文翰找上門來,又拉著王抱石問了好些趣聞。
文姝見他身側讓開了條空隙,就閃身關上了門。見了她的舉動,王抱石嘴角耷了耷,不動聲色著。
雜物房裏隻剩了兩個人,王抱石心中不禁暗歎文姝的膽大。要知睿國民風曆來淳樸,不比一些蠻夷小國,獨身少女和男人共處一室,傳了出去,也是要被人嚼爛舌根。
“打擾王大叔休息了,真是過意不去。”文姝客套著,也不過分寒暄,將話繞到了生意經上,“早前大叔說在四處遊曆,買賣些稀罕玩意,我這裏有一物,在鎮上找不到合意的買家,不知您有沒有興趣?”文姝所問的。
王抱石搖著頭,聽了文姝的來意後,再看她說話時候麵無赧色,落落大方,讓人不禁生出了幾分好感來,就示意她拿出物品,看過後再謀後事。
文姝拿出了包茶葉,遞到了王抱石的身前,“早幾日,我收拾客房時,發現了些茶葉。我家娘親自幼好茶,文姝對此也算有些研究,聞著氣味,覺得都是些好茶,隨意衝泡給店裏的粗鄙客人喝了,反倒浪費了。”
她這個借口倒是找得天衣無縫。小長生客棧裏住過的客人,一年到頭,沒有一千也有五百,三教九流,形形色色都有。有些客人來路不正,來得匆忙,走時也是粗心,時常會落了東西在客棧裏。這在客棧行業裏,也算是個不明文的規定,落下的物件,十日之內無人來領,就歸了客棧所有,官府也不得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