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國隋雲縣,一處考究的廳室內,站著七八人,或男或女。
廳室正中的太師椅上,坐著名髯須若霜,麵龐卻不見半絲褶皮的老者。
他的身後,佇著名嬌媚的年輕女子,粉團似的雙拳頭,輕輕巧巧地落在了老者的肩上。
洗濤垂手立在旁側,低眼垂眉,小心彙報著此去徽鎮的事。
在洗濤說明了夜氏的那雙子女都是身無半點靈根的普通人時,站在了右手側的一對中年男女,麵色各異。
站得離老者稍近些的中年男子,著了蟒紫色的對襟長衫,腰佩一條金絲線繡製的簇鬆祥紋腰帶,留了撇美須,長眉修目,雖是近了中年,卻是一番天生的好氣度,想來年輕時也是折煞了不少女子。
洗濤的話落到了男人耳裏,他長眉輕揚,輕賤之意溢於言表,真是個不中用的賤人,看她生養得一雙廢物。
中年男人身側的美婦麵色稍霽,心生了幾分愜意。
劉音的書信早幾日就已經用驛鳶送過來了,如此一來,老爺和太老爺也該斷了念。徽鎮的那雙野種也該是時候收拾幹淨了。
各懷心事的夫妻倆瞥見了站在對麵的二弟二弟妹的喜色時,又是一陣煩躁。
洗濤已將那些收回來的靈粟交給了上首老太爺,等著問話。
“大媳,你且上來一看,洗濤帶回來的粟米是否是落葉門的良種。”嶽家老太爺嶽山抬起了眼皮子,一雙老眼波瀾不驚。
他隻字不提洗濤剛才說的夜家兄妹,隻是點了長媳步蘭煙。
聽老太爺點了名,步蘭煙行上前去。
步蘭煙是嶽家長子嶽青城的正室,育有一女。其人臉若敷粉,唇若含朱,若不是眼眉裏透著股讓人背脊發涼的陰冷,倒也是一位出眾的中年美婦。
嶽山身後的那名嫵媚女子也停下了手來,將老太爺手中的粟米糧袋遞了過去。
步蘭煙是睿國境內的丹修仙門派落泉坡內門弟子,亦是名築基二階的女修,在嶽家的地位很是超然。
十一年前,她遇見了嶽青城,被他的那副好皮囊所惑,使足了手段,又用上了身為落泉坡長老的祖父的威壓,順當嫁進了嶽家。
論起和嶽青城的相識,夜氏在前,步氏在後,可到了最後,卻是步氏鳩占鵲巢,占了先,個中原因,還是和步蘭煙的出身有關。
凡人修真一脈,天資卓絕者寥寥可數,大多數資質平庸的修者都是靠了靈脈、靈石更甚至是丹藥堆砌而成。
對於像嶽家這種底蘊不甚深厚,又隻在隋雲有家產的中等家族而言,娶了能煉丹的女修,倚靠上大門派,那儼然是得了天大的好處。
步蘭煙身在落泉坡,接觸過不少珍貴的藥草和靈種,旁人眼裏看不出差別的靈粟,經由她的手一眼就能辨識清楚。
她手中掐訣,一縷細如針毫色的火燒烤著靈粟,火苗吞沒了靈粟,金色的靈粟殼被燒得劈啪作響,化成了灘漿液。
步蘭煙的修為比起剛修真不久的文姝要高出數倍,控火能力亦是一絕,隻是她烤製出來的漿液色澤和份量都不如文姝的粘稠。
洗濤此番離縣,集中了二十餘個縣鎮的皇粟,粟米不多,收在了一起也隻得斤餘量。
“老爺,這袋靈粟怕是不對,裏麵雜了些普通的粟米,假粟的數量倒是不多,約莫一株的份量。”聽了夫人的評斷,洗濤麵容劇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告起了饒來。
“回太老爺的話,就是屬下一萬個膽,屬下也不敢私吞了靈粟,這袋粟米確實是屬下在各地收羅來的。”洗濤離開徽鎮後,一路不敢停歇,急趕回了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