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各項施工員們通宵達旦的工作，半夜巡查時我才感受到了些許人氣，至少不再是孤身一人走在黑漆漆的夜空下，稍有動靜都要拿著手電環照四周，謹慎而行。轉眼間就到了翻班的日子，夜班終於過去了，可我心裏卻有些不舍，說到底還是喜歡上了這享受的生活，白班可不比夜班，時不時就有上級前來巡視，設備供應商也派來了專業人員對新機器進行調試，沒事的時候我也去觀察研究，僅僅是為了滿足那份好奇心。當機器開始試產時，我又重新回到了生產線上，結束了那份很享受的任務，不過除了供應商的工程師就隻有我一人，偶爾會有領導過來詢問進度。後來領班給我配了個新員工幫忙，可惜他隻會偷懶，我要隨口說兩句他還不樂意，不過很快就離職走人了，可能因為適應不了這種工作模式吧。再後來，來了一位大多時間都待在產線上的姑娘，可能是研發或者質量這一塊的，我也沒有問過，當然除了工作上的事我們也會去聊些別的。她叫胡友紅，好巧與我同姓，也是獨自旅行後遇見的唯一一個，所以記憶猶新，還聽說她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除此之外關於她的信息，我一無所知，反正那些都不重要。可能別人都叫她小胡吧，偶爾她也稱我為小小胡，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我大，不過說我未滿十八的人倒是很多，顯得年幼也不足為奇。不管在工作中還是閑時我們都能聊上幾句，就算隻言片語也很快樂，有時我還會向她吐槽，每個領導下達的命令都不一致，還要百分百去執行，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她就裝作怒氣衝衝的樣子問我都是誰，還揚言要幫我教訓他們，雖然她不過隨口說說但我卻找到了存在感，況且我也就吐吐槽而已，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差異肯定存在，隻要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就算不能盡如人意也沒關係。產線一天天在完善，慢慢就投入到全麵生產，一期車間裏的人都轉移到了二期，我又回到原先的平凡工作，像你像他一樣匆匆忙忙著，每天還是能看見胡友紅的身影穿梭在產線與辦公區之間，不經意的撞見我們都會聊上幾句。時間也在不經意間悄悄流逝，轉眼間又是一年臘月來臨，回家成了每一個外出打工者的期盼，即使我並沒有那麼期待，可是想在這假期裏輕鬆一下卻成了奢望。聽說春節的假期濃縮成了五天，路遠的同事回家都得請上幾天假，而對於當天能夠直達的我來說想再請上一兩天假都沒有可能。忙碌了一年連春節還得過得那麼匆忙，生活是越來越好了，年味卻越來越淡了，除了人前歡笑，背後還不是各憂其煩，兒時的純真早已不複存在，哪怕當初隻剩下了貧窮。這個消息的傳來在無形之中給我帶來了莫名的壓抑，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親人的囑咐總在耳邊響起，回家，回家，回家，然而我的腦子裏浮現的更多卻是不想回家。如往常一般，網絡才是唯一的心靈寄托，與小夥伴們一起玩著遊戲才能暫時忘了無處安放的小情緒，上班，網絡，睡覺，三點一線的生活太沒有意思，其他的時間都得靠擠，什麼未不未來也在消極的情緒中遺失。突然有一天，一個小夥伴帶來了一款新奇的軟件，類似於網吧幽靈，可以攻擊阻止網吧的計費係統，開始他隻是自己用，後來就分享給了大家還要求我們克製使用。這個文件就被放在網吧的網盤上，普及了賬號密碼，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打開使用，而且都說好了對外保密，不過哪有不透風的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即使隻有眼巴巴看著我們使用，他們不敢對外公開，畢竟那樣做有害無益。我們幾人之中可能數我的使用頻率最少，待到有充足的時間使用的時候，軟件卻已從網盤內移除，我去找了最初得到此軟件的人，結果卻有些出乎意料。他說某某將這件事告訴了其親朋好友，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但也是親眼目睹了一些事，而且說除了我之外他們應該都有備份，軟件刪除後絲毫沒有影響大家的使用。多一個人使用就多一份被發現的危險，畢竟做賊心虛，誰也不想讓這免費的午餐不翼而飛，後來的當麵對質卻被否認了這件事，當事人說純粹隻是把自己的機子讓給表弟玩了一下午而已。這件事也就算翻過去了，大家還是一起玩耍，其樂無窮，隻是這免費的餡餅來得太簡單了，其中有兩人都索性把工作辭了，全身心投入到網絡上來，一邊抱怨著工作、生活的不悅，一邊沉浸在遊戲中無法自拔。到後來，兩人連交房租，甚至吃飯都成了問題，還沒日沒夜宅在網吧享受著糜爛生活，並且互相認了老表，表示要同甘共苦。隨著他們的胡作非為，使用這款軟件的人越來越少，畢竟一直源源不斷還理所應當得蹭著免費的午餐，心裏難免會有些許不安。他們如此肆無忌憚，原先的好夥伴們都拉開了距離，東窗事發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他們還沒有一絲想要就此罷休的意思，飯可以兩天吃一頓，免費的網絕對不能停歇。希望可以等到他們斷糧以後，能夠從那充滿誘惑的虛擬世界走出來吧，雖然我也很依賴網絡，但那一定不會是我的全部。不得不承認是我多慮了，他們在身無分文後開始借錢解決溫飽的問題，還是不肯走出網絡世界，我也沒能幸免成了他們借錢的對象。如果說多了我可能拿不出來，可是他們就借三五十，對於有工作的我來說，真的不過舉手之勞，但是我卻猶豫了，不幫於心不忍，幫了又覺得好像是在害他們，在心裏躊躇良久才找了理由拒絕他們。他們也許會在背後議論我，也可能會因此為我扣上莫須有的罵名，甚至以後都不會再與我為友，如果真是這樣，就當我們隻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吧，有些話說與不說在我看來都沒有必要。可能現實並沒有我想的那麼差，雖然我們之間的遊戲話題再也沒有，但隨後幾天的撞見，他們還是會打聲招呼，隨口扯上幾句，他們還是無所顧忌地使用著流氓軟件，夜以繼日吃喝拉撒睡全在網吧，至於經濟來源就不得而知了。我相信就在不久之後，他們一定會被趕出網吧的，如此猖獗，親手葬送不勞而獲也是必然，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昔日的玩伴都在無形中都疏遠了距離。遊戲原本的樂趣也因此籠罩上一層迷霧，不再瘋狂沉浸的我卻還是難以割舍，獨處時總想要忘掉現實中的煩惱可無能為力，借網消愁又變了模樣，無處安放的小情緒也隻能積怨成疾。好想找個人傾訴，卻提不起勇氣向別人去說，除了魔鬼，隻是我不知道她是否會在那等我，未知的事不如隨緣，不期而遇不正是我們的寫照嗎？走還是留的問題一直困擾著我，直到另一個消息的傳來，我才確定年前就要離開公司，大不了明年從頭再來，沒必要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反正我還沒有太多的包袱，就算失去什麼也沒關係。隨著年夜飯日期的公布，也通告說春節前後人員變動較大，因生產需要暫時將三班改為兩班，實行日期另行通知。八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一下子就要變成十二個小時，工作任務也要加重了一半，本來就思緒泛濫，這突然的轉變更是如霜似雪，迎麵襲來，我沒有勇氣去麵對隻能選擇放棄。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向領班報告，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轉眼卻迎來了年夜飯的日子，如同上次的聚餐一樣，同等待遇各車間自行組織解決。年夜飯依舊選在離我較近的地方，畢竟那裏有著更多的選擇，吃飯之前，我就跟領班坦言要離開的事，理由僅僅是即將調整工作時間的問題，當然還有別的原因但我不說，他說過了年之後還想把我提升為小組長，難道就因為這點小事就想要離開？由於時間問題我們沒有說太多，反正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我沒有說非走不可，也沒有說就此留下，就讓時間來替我作答吧。就算我一無所有，還有孤獨和烈酒，哪怕最後隻剩下形單醉影，酒桌不言愁，就讓酒精去麻痹我那心底的悶悶不樂，一杯接著一杯，強顏歡笑著與眾同樂。一個小組長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我還太年輕，像我這樣喝隻會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百試百靈，不信就等著吧，我當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醉了也好，一醉解千愁。隻是啤酒的力度顯然還不夠，上了一次又一次的廁所，頭昏腦漲也越來越明顯，直到肚子都開始翻江倒海還是麻痹不了腦細胞的活躍，最後實在裝不下了隻能就此作罷。夠了吧，就這樣吧，放下手中的杯子，我開始休息靜坐，一邊抑製著腸道裏的翻滾，一邊看著他們依舊把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