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漸漸熟悉了朝夕相處的同事們，也感受到了與眾不同的親切，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這份自由的工作了，不善言辭的我並沒有變成他們所謂的樣子，至少現在還是很盡職的。有一次班會上，班長還特意點名表揚了我，說我雖然工作技能還有待加強，但態度很好，不像某些老員工太過自由散漫，雖然公司還沒有實行一個硬性的標準，被別人看見了影響也不好。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很少有領導去到我工作的地方，哪怕是班長大多時間都在總裝，一些小問題那些老員工完全可以自行解決，沒有特殊要求的情況下，隻要湊滿工時幹啥都行，尤其是在中班。玩手機的聚眾聊天的頻繁出入車間的，本不該出現在工作場所的一些事在這裏都能看到，也許這就是自由所帶來的負麵影響吧，或許真如他們所說，自己遲早也會去隨波逐流，但願那天來得更晚一些。師傅時常跟我說起他所領悟的工作法則，不用那麼積極，該玩的還是要玩的，別人都會挑簡單的做自己也得學聰明一點，不用那麼一根筋，完全按照標準的步驟做得多長的時間啊？反正基本都錯不了的，就算錯了也流不出去的，最多是挨頓批罷了，態度好一點就行。即使我還是認真負責，但是在半月後的技能考核中卻隻夠及格，就算沒有人提醒過我哪些注意事項，一疊圖文結合的作業指導書就掛在工位前，上麵明確標明的步驟我竟然一無所知，虧我還走馬觀花瀏覽過。好在前麵的組裝技能均無錯誤，就遺漏了一項檢查的步驟，考核算是通過了，還是比較幸運的，不然又得再等半月才進行二次考核，如果仍不及格將麵臨被辭退的命運。我總是會忽略掉與我無關的許多閑事，如今車間裏出了件不光彩的事還一直蒙在鼓裏，甚至班長在班會上說起我也沒能反映過來，直到下班前聽同事們談起才恍然大悟，確實有些不可思議。車間裏有個員工，本地人，好像聽過是大專學曆，反正他自己承認是中專，平時都是能說會道的，家裏有車又有房結過婚也有孩子，然而這些令一個外地打工仔羨慕的條件卻還是沒能滿足他，公司那難能可貴的包容信任卻給他打開了方便之門。組裝觸頭的某個大型零部件內優質銅線含量較高，那個員工竟然偷偷摸摸帶出廠區變賣，神不知鬼不覺已獲利數萬，隻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被警察介入查了出來，不僅要賠償還得麵臨著好幾年的牢獄生活。後來他被警察押回現場指認自己作案的經過，帶著手銬腳鐐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甚至有些羞愧，低聲回答著警察的提問，車間裏的員工在私底下三五成群議論紛紛。其實警方並沒有搜集到更多有效的證據時他就已全部招認，也算是明智之舉，就算不說也遲早會查出的，即使公司的攝像頭並沒有捕捉到相關的畫麵，看來之前也是精心策劃過一番，那他又是如何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成功作案的呢？早班是六點半上的班，一般人都不會提前進公司的，他就是利用這段時間避開了所有人，觸頭物料的所在位置剛好又是攝像頭的死角，至於他如何得知就不知道了，畢竟一般人是無法查看的。相比之下要得到車間外的攝像頭畫麵就簡單多了，門衛保安處便可以一目了然，他先把那些零部件藏進垃圾箱中，然後帶出車間拉到堆放垃圾的地方，倒垃圾也是正常，就算被捕捉到一部分畫麵也沒關係。那裏的圍牆不過兩米高，他就是從那裏把東西丟出廠外的，然後撿回拆分當成廢品變賣，日複一日，積少成多，靠偷盜公司財物獲利數萬元都沒被人發現，隻是他太過貪得無厭了，最後東窗事發落得這麼一個下場。就這件事公司也進行了一定的改革，但還是考慮到員工並沒有實行一些硬性的標準，隻不過把廠區的圍牆加高了，且增設了數個攝像頭，還把刷卡機換成了一人一過的那種，並在出入時規定時段內有保安監督。車間方麵對物料的數量開始進行了登記，領用以及剩餘都得由當站人員記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口頭上的教育，後來還有社區民警赴公司專門為我們部門進行了法律教育。民警談及的事情與先前的事件沒有太過的關係，反正就是教育我們得守法，介紹了一些恐怖組織以及某國人瘋搶品牌手機的貓膩。這件事很快就成了過去式，也無人再提及了，工作還是一樣的自由，車間裏迎來了數個新員工，師傅也被調離機構去學習總裝了，如眾人所言我的腦海裏已慢慢融入了能者多勞但並沒有用的信息，自覺逐漸變成了將就。我的隔壁崗位就有一個新員工在學習，看起來蠻專注的但手法緩慢，好幾天才勉強跟得上速度，但自覺性還是比較高的，至少給我的印象不錯，慢慢的接觸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叫孔鏡宇，曾經是一位學霸，中考有六百五的高分，可惜在高中荒廢了畢業後就開始了打工生涯，有過兩三年的工作經曆，都不屬於一般普工，其實說起來也差不多。他的到來給我了一個榜樣的形象，他做什麼都不會去計較，哪怕全幹了還是笑容滿麵，接連數天值日也是毫無怨言，還挺自覺，與那些滑頭的老員工形成了一個鮮明對比。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向他學習，不管別人怎麼做自己做好就行，可是現實總是會讓我躊躇不決，本來就沒有明確的分工，同為員工憑什麼我就要無償多勞？到後來就算是舉手之勞，我都會有所遲疑，即使做了心裏也不怎麼樂意，就差說出來罷了。由於對班有位員工的勸退，孔鏡宇那站又來了一個新員工學習，還恰巧被分在了我們一個班，是個本地人，叫大力，每次談及工資的時候他總是一臉的不屑，說還不夠車子加油的。的確，這裏的本地員工大多都對工資沒有什麼概念，至少在口頭上滿是嫌棄，平時開個小車子上下班，有點事或是不想上班就請假，直接去醫務室請病假，反正批假比較容易，或者直接拿年假抵。大力總是說自己很老實，也確實，但與在我腦海裏的定義有所不同，他不過是做自己覺得該做的，也會去計較分工的問題，但還不至於說偷懶，說起話來理直氣壯的，心底的小倔強顯露無疑。可能我們有些相似之處，不過我遇事不會表現得那麼明顯，至少現在不會，猶豫的事可以先做著，想通了才會去表現出來，雖然還難以把握尺度，至少可以沉默著去尋找那個平衡點。每當談及老實這個詞，就算有人會提起我大力都會留點情麵去否認，不能否認我的確有所改變，可能在他眼中我是狡猾的，我也的確慢慢學會了計較，不過都是拜眾人所賜，我還能說些什麼呢？一次，他與另一個一起來的小夥伴在我麵前聊天時，就半笑著評論了我一番，他們說我像某個電視劇中的陳友諒，哪裏像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個陰險狡詐的人物，還當了三天的皇帝。我不知道他們是有幾個意思，我會去想不過不會亂下定論，就當是個隨口說說的玩笑而已，反正對我也沒有多大的影響，經曆過的鄙視非議數不勝數，我若都去計較早該累死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討厭我的人多了，他們算老幾呀！人一多工作的分工就更加亂套了，有人顯得純粹就是來混日子的，然後一個個去效仿，都要計劃著去幹活，我每天給對班留的存貨充足，他們給我卻隻留了一兩個，甚至沒有。當站本來就比較複雜，同班的人都慫恿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完成班次所需要的產量後，我也就不再繼續往下做了，去組裝些簡單的零配件湊滿工時即可。這樣的效仿對班卻不樂意了，開始說我這樣那樣，難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顯得不公平了嗎？我們這樣僵持了半月有餘，既然都不想幹那就都不要幹好了，反正耽誤不了產量，自給自足就行。慢慢，我覺得這樣沒什麼意思，可又不想讓對班撿了便宜，反正人員充足，在能保證正常供料的基礎上，我拉來了孔鏡宇學習我的崗位，教了幾遍基本的步驟就讓他獨立操作了，要他不懂再問，完成品必須讓我再全檢一遍。一開始總是有很多的問題，不過我都細心跟他講解，不像我師傅一有錯誤就該開罵了，畢竟步驟較多，眼前一排排的零部件都夠眼花繚亂的，都是學著過來的，恨鐵不成鋼並沒有什麼用，甚至還會引起別人的反感。給別人一點時間，收獲一定會更大的，一個小時的學習，孔鏡宇已經基本能夠摸索著完成獨立組裝了，做多少是次要的，反正這裏又不像以往般的工作，一天到晚都在趕產量。其實他做的產量都是可有可無的，反正人多沒事幹，就算是給對班的一點表示，我也可以理所應當去組裝些簡易的零部件，就算還會有人在背後說我也沒什麼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