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昨日與農戶主人閑聊時便聽他提起過沉魚穀,正是幾年前鼇龍幫船隻沉沒的地方,如今看這河道狀況,的確夠邪門的。
沉魚穀,顧名思義連魚都要沉下去,可見這段水域何等凶險。
農戶主人也說起這沉魚穀之所以這般凶險的原因,是因為河道處於地層裂隙之上,與地下暗河連通,水底時常有暗流湧起,更是深不可測,一旦被暗流卷入河底,便沉入地下暗河之中,永不見天日,不過暗流都有規律可循,隻要捋清晰了,便能躲開,小型船隻平素也能通過,鼇龍幫的運載玉礦原石的大船則在開春冰雪消融水位上漲,暗流影響最弱的時候通過,也自有一套辦法,一直以來很少失事,直至幾年前河神會出現之後,這沉魚穀才屢屢發生事故。
雲瀟也一直好奇耿十八是如何在無定河興風作浪的,恐怕有不為人知的手段。
能使船隻傾覆,這是一股不容忽略的強大力量,若不弄清楚,隻怕是一隱患,而且能夠掌握到自己手中的話,也許能夠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耿十八憑此手段每年能從鼇龍幫勒索數萬兩白銀,雖說以他和孟江漓的關係,就算他有了這種能力之後,也不可能照舊勒索。
坑自己人,不是雲瀟的風格。
但幫藍田玉商運輸玉礦原石的卻並非隻有鼇龍幫一家,還有其他勢力涉足,卻是雲瀟打食的對象。
途徑沉魚穀時,雲瀟驅車停了下來。
從山道邊的陡坡下到河畔,仔細打量著河麵,如今河道結冰,根本看不清河麵下的情景,這冰層恐怕有數尺厚。
雲瀟不由便想起了昨天農戶主人跟他說有人鑿冰撈魚結果踏破冰層落水失蹤的事情,以冰層的堅固程度,就算他如今手執利器,恐怕也難以破開。
或許這無定河本身便有邪門之處,而耿十八可能是了解亦或是掌握了其中關鍵,才有興風作浪的本事。
否則以他化形境的道術修為,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能耐。
雲瀟看著冰麵暗自思忖,出神片刻,回到馬車上,從堆積的雜貨中翻出一個木盒來,從徐豹那得來五塊養鬼桃符便存放在裏邊,如今已被雲瀟重新祭煉,五尊惡鬼都能夠憑心意驅使,取出桃符回到河邊,心神一動,五條張牙舞爪的鬼影便從桃符中飛出,在虛空中遊躥不定,看起來十分凶惡。
然而雲瀟伸手一指,五道鬼影便似受了驚嚇一般,慌忙下沉,穿過冰層潛入了河底。
雲瀟神魂由月華凝聚,有著一絲鬼仙才擁有的陽煞之氣,雖然十分淡薄,卻能夠將這幾尊靈性渾噩的鬼魂震懾的死死的。
這五道鬼魂聽雲瀟號令穿過冰層不斷下沉,將所見情景通過心神溝通反饋至心中,他對冰層下麵的情況也有了一些了解。
冰麵上那些隆起的類似腫瘤的冰疙瘩並非是河心的礁石,而是一個個泉眼,河心深處不時有暗流湧起,看來農戶主人昨日與他所說不錯,這沉魚穀的確與地下暗河相連,鬼魂頂著地下湧起的暗流,下沉了六七十丈,依舊沒有探到河底,也不見沉船蹤影,河穀深的的有些超乎想像。
當倀鬼下沉到百丈深處時,與他心神感應逐漸變得微弱起來,再往下沉有可能會失去聯係。
若是尋常法器,隔著厚厚的冰麵,還有洶湧的暗流,恐怕離開本體三四十丈便會與心神斷去感應,但倀鬼自身便有意識,與主體之間的心神感應卻是強烈許多,才能在百丈深河穀深處依舊與他保持溝通,因此他如今探查到的深度,恐怕是以前任何人都不曾做到過的,完全是一片未知之地。
雲瀟也希望能夠發現一些信息之外的東西,盡量將耿十八的底細摸清楚,才能夠更加完善的控製住局麵,避免意外的發生。
因此冒著風險強行施壓,逼迫倀鬼繼續下潛。
水越深、壓強便越大,倀鬼雖是靈體,無形物質,但水底壓力無孔不入,依舊難逃傾軋。
百丈深已是這幾頭倀鬼所能承受的極限,換做血肉之軀,恐怕早已七竅流血而死。
倀鬼有自我意識,也懂得趨吉避凶,下潛到一定深度便徘徊不前了,然而雲瀟的意誌更為堅決,不容後退。
這種意誌上的激烈碰撞,極容易打破倀鬼與主體之間的平衡,從而遭受反噬。
換做徐豹,絕不敢這般壓迫倀鬼,也是雲瀟神魂服食太陰之氣,有著強烈的震懾力,才有這種不容違抗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