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在家裏悠哉地休息耶,還有,命刻姊姊剛剛說的話很像在替自己找藉口~」
「沒什麼好在意的。好,我們走吧,幫你補給裝備可是很重要的——我從沒去過原宿,不知道有沒有合我尺寸的東西。我極度冷靜地感到興奮。」
「……命刻,我勸你改掉把真心話跟場麵話混在一起說的習慣比較好。」
聽到赫吉的話,原本埋首於雜誌的命刻抬頭露出笑臉說:
「義父要不要也一起去?讓你負責提行李,如何?這是身為養女提供的特~別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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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宮家的矮屋簷下,新莊·切正坐在走廊上。
他邊享受溫暖日光浴,邊喝著孝司給的酸梅湯。眼前的庭院裏,人們正忙著準備全聯祭。
學生們拿著木材、鐵棒等物,為了搭建攤子而勤勞工作。
雖然大樹一直在學生們之間徘徊,但是在背上貼著寫有「負責照料」紙張的學生支援下,她基本上沒什麼危害。
佐山方才說有學生會的事情要處理,所以離開了。他說與出雲等人會合後,將前往立川。
而現在,新莊身旁有位老人。
飛場·龍徹。
他是一間位於奧多摩、名為飛場道場的武術道場之主,也與佐山的祖父有深厚的交情。
是位左眼擁有紅色瞳孔的老人。
新莊一直聽著他訴說佐山的故事。
「——禦言那個笨蛋也曾經有過反抗期,差不多是在升國中之前開始的吧。那時候他真的很可愛。就算我認真起來毆打他,也從不會對我說聲謝謝指導。」
「原、原來您是采用斯巴達式教育……」
「也不盡然吧,我很溫柔的。像禦言第一次被帶到道場時,我想說他是第一次來,所以特地帶他到深山裏去了一下。」
「去那裏修行嗎?」
「不是,我把他推下山穀,沒想到他真的摔了下去,所以我慌慌張張地逃回道場。那天晚上我還躲在被窩裏抖個不停,很怕警察會來抓我。哈哈哈哈哈。」
「這叫作殺人未遂耶!一點都不好笑!」
「不會的。」龍徹搔搔頭說下去:
「我們不是常常說嗎?獅子會把小獅子推下穀底。我那時候心想現在正是個機會,要是錯過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所以就忍不住把他推了下去……不過後來我還推了三次就是了。」
「呃……雖然有很多值得討論的問題,但我還是先跳過吧。總之,佐山同學後來怎麼了?」
「喔,他每次都活著回來,然後趁我在睡覺想偷襲我,所以我會揍他一頓直到他站不起來為止,在那之後才給他吃飯。他每次都吃得下飯,才真是了不起。」
「……我好像能夠理解佐山同學的個性為什麼會這麼扭曲了。不過,在飛場師父眼中,現在的佐山同學是什麼樣子呢?」
「現在的他應該想好好發揮自己的力量吧。不過,想贏過我們還早得很呢。」
「我們……?」
「我是指會讓禦言這裏感到壓迫的家夥們。」
龍徹說到「這裏」時,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
那從正麵直視著新莊的紅色瞳孔不帶一絲惡意。
新莊覺得那眼睛真漂亮,簡直就像女生的眼睛一樣。
這時,新莊忽然察覺龍徹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於是開口說:
「對、對不起,一直盯著您看。」
「不會、不會,隻是被年輕人盯著看,老頭子我會害羞。」
然而,龍徹帶著苦笑接續說:
「不過啊,我還是希望禦言能夠度過很多難關就是了……你應該聽他說過吧?這棟房子裏他與母親生活過的那間房,現在成了禁地。」
「……有。」
「那個笨蛋應該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吧?」
「是啊。與其說是麻煩,不如說他做了很多我無法判斷的事情……」
「你不用看著遠方喃喃自語啦,我懂。」
新莊苦笑。
「不過,我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人生活,所以有佐山同學陪在身邊的日子真的很快樂。我……在很久以前,曾經遭人背叛過。」
「遭人背叛?」
聽到龍徹的詢問,新莊告訴他:
「過去我變成孤單一人的時候,沒有半個人來找我。雖然負責照料我生活的設施有人說,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接我,但是我一直等一直等,就是等不到人來接我……那段孤單落淚的日子,我到現在都還記憶深刻。」
「對於不好的回憶,人們總是牢記不忘。」
這麼說著的龍徹,臉上浮現穩重的笑容。
接著,新莊發現了一件事情。老人臉上雖然因為曬黑而變得不明顯,但他的左眼瞼上下確實有看似傷痕的痕跡。
……這個人過去一定也經曆了什麼吧。
新莊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如果自己與老人也像佐山那樣一想到過去,胸口就會感到疼痛,不知道胸口疼痛的感覺會有多深刻?
不過,這當然隻是新莊的想像而已。
新莊舉起盛了酸梅湯的茶杯喝了一口,這時龍徹開口說:
「現在呢?我是說現在的你。」
「啊——現在的我到底是有些不同了。過去的我隻會一直等待,但現在我不想再隻是乖乖等待了。隻是……」
「隻是怎樣?」
聽到龍徹的詢問,新莊感覺到自己低下了頭。
「我是為了看護佐山同學而來。但現在佐山同學的傷口也痊愈了,所以我想差不多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我已經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一直待著也會給佐山同學添麻煩吧。」
「會不會給禦言添麻煩這點,你確認過嗎?」
「我不敢確認。」
所以,新莊告訴自己隻要思考來到這裏的理由就好了。
既然這個理由不存在了,當然隻能選擇回去。
這時,新莊身旁傳來龍徹的聲音:
「嗯。反正呢,嚐試去思考很多事情是件好事——不說這個了,剛剛禦言要離開的時候,你交給了他一樣東西……可以告訴我那是什麼嗎?」
「喔,那是活頁紙夾,裏麵是我將來想寫的小說內容。」
「小說啊?不錯喔,很有文學氣質……輕井澤的別墅、高原、遼闊天空、平靜夜晚——」
「我好像在哪裏聽過同樣的台詞……」
「咯咯咯,反正一定是禦言那個笨蛋說的吧。」
龍徹笑著說道,然後忽然伸手摸了摸新莊的頭。
「總之,好好加油吧。你這個人呢——肯定是勞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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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山、出雲與風見三人坐在前往立川的電車上。平常都騎機車的兩人會與佐山一同搭乘電車,是因為風見帶來了幾個有關八叉的謎題。
「可是佐山,你不幫忙搭攤子沒關係嗎?」
「當然是以全龍交涉為優先啊,風見,沒什麼好擔心的。而且,今年不隻有搭攤子專家金先生,聽說前蘇聯陸軍出身的瑪索科夫兄弟也會幫忙——你不覺得瑪索科夫這名字聽起來,就很健壯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