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說法,人在死亡後大腦僅僅可以存活五分鍾。但是人的意識,也就是靈魂的部分,永遠無法被消滅。夢是靈魂的棲息之地,是死亡後的寓所。我們常常在夢裏遇見死去的親人,在某種意義上,他們並沒有徹底死亡,夢境隻是通往另一種生命形式的隧道。
顧立秋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荒涼的墓地裏。周圍漆黑一片,秦可兒和蘇白也在身邊沉睡。當看到墓地一座被打開的棺槨時,他頭皮有些發麻,但是這種驚恐並沒有持續多久。棺材敞開著,周圍一片淩亂,他鏟平的雜草和新翻出的泥土裏爬出蛇形的蚯蚓,像鬼魂一樣蠕動身軀。李教授安靜地躺在棺材裏,頭發花白淩亂,眼窩深陷,已經死了很久了。
顧立秋趴在棺材邊,伸出雙手,從裏麵抱出那個夢境之城。他順手拔掉了纏在教授頭部的連接線,這是一次對死人的盜夢,而且是一次破天荒的成功之舉。
“我們成功了嗎?”秦可兒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睜大眼睛湊到顧立秋麵前,在漆黑的夜裏琢磨顧立秋臉上奇怪的表情。
“你偷到了吧。”蘇白拔下太陽穴上的連接器,疲倦地伸了個懶腰問。他似乎對顧立秋從不失望。
“是的,我偷到了。”顧立秋開始收拾夢境之城,整理纏在一起的連接線,他眉頭緊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過我反悔了,不能把東西交給他們。”
“為什麼?!”秦可兒和蘇白異口同聲地問。他們顯然無法理解顧立秋的反常,因為他們不知道顧立秋在夢境的保險箱裏發現了什麼。
顧立秋的確在那個夢境裏發現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清醒地記得,在第一層遊輪夢境坍塌的千鈞一發之際,李教授從第二層夢境裏醒來時說了一句話:“毀了那個秘密,永遠不要泄露給別人。”蘇白手中的炸彈遙控按下,遊輪,李教授的聲音,房間裏洶湧進來的黑衣槍手,一切畫麵定格,瞬間化為碎片。
“如果我把方程式給他們,他們一定會用來作惡。”顧立秋收拾好了行李箱,將夢境之城鎖在裏麵。他用力將李教授的棺材蓋從爬滿腐蟲的泥土中拽出來,掩住李教授的屍體。隨後,他將兩條腿跨在墳墓兩側,用手拚命往裏麵填土。
“可是如果你不交給他們,他們會殺了你的。更何況,你拿不到那筆錢怎麼救你爸出獄?”心思縝密的秦可兒擅長冷靜分析,常常為顧立秋出謀劃策。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交給他們,他們會毀滅全世界的。”顧立秋一邊奮力往墳墓裏扒土,一邊喘著粗氣說。“你根本不知道他們要我
蘇白在一旁調試唱片機,歌劇悲涼的聲音回蕩在墓地上空,格外悲傷。
“嗨!別吵了!”秦可兒怒氣衝衝吼了一聲,旁邊正在讓唱針劃過軌道時發出刺耳嘈雜聲的蘇白頓時安靜了。
烏雲密布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成群的烏鴉盤旋在墓地的上空,暴風雨來了。顧立秋抓起一把鐵鍬,狠狠鏟土往墓坑裏丟。雨水從他的頭上流下來,彙成河流,把他的衣服緊緊黏在身上。墓坑填平了,他把鐵鍬扔在一邊,拎起那個鐵皮箱,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