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休走得不緊不慢,一邊走一邊唱,偶爾還吹兩聲口哨,像是流氓進村。
一會功夫,就到了那座兩層樓下,隔著院牆,他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朱瓊花。
今晚月圓,一般男人剛好可以就地取材,些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的情話,朱瓊花以為他踏月而來,正是為此,就等著他開口發.騷,然後就可以怒斥一聲:滾!
但布休卻是什麼也沒有,見院外有棵高大的梧桐樹,就爬了上去,倚坐在樹幹上,靜靜地看著朱瓊花,朱瓊花也怔怔地看著他,原以為他要開口話,結果等了半,布休連個屁也沒放,倆人就大眼瞪眼。
朱瓊花就覺得無趣,猛地關上窗門,吹滅了燭火,躺到了床上,卻沒有脫衣服。
窗外靜悄悄地一片,那家夥也不再唱歌,但她知道,他還在樹上,朱瓊花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感覺黑暗中有雙眼睛在窺視著她。
過了一個時辰,那人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死了一般,朱瓊花就躺不住了,起身走到窗前,猛地推開窗戶,卻見布休正躺在一根粗壯的樹幹上,雙手放在頭下,仰望星空,月色灑在他的身上,在這靜謐的夜裏,竟多了一種淒美之感。
朱瓊花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喂!”
她帶過無數個男人回來,隻要來到村子,都是男人主動來找她獻殷勤,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跟男人話,仿佛一下就喪失了主動權。
布休轉頭看著她,還是沒有話。
朱瓊花道:“你就打算在樹上呆一夜啊?”
布休終於開口話,道:“不然呢?這還不是拜你所賜?我現在無家可歸,無處棲身,像一隻流浪的鳥兒,不住在樹上住哪裏?”
朱瓊花微微一怔,道:“不是讓你住在二丫家的嗎?”
布休道:“人家二丫畢竟是個姑娘家,雖然她盛情挽留,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會影響人家姑娘家的清譽,我受點苦不過是一夜,但對人家來,卻是一生!”就沒好,那麼大一頭豬,嚇都嚇死人了,敢一起睡嗎?
朱瓊花眼睛微眯,道:“那村裏那麼多樹,你為何非要來我家門前來睡?”
布休道:“怪我咯?你別忘了,是你把我帶回來的,這個村裏除了你,別人我也不熟啊,我冒冒失失地跑到人家的門前睡覺,人家還以為我是偷窺狂,萬一被人家打怎麼辦?雖然你很不尊重我,但我總覺得你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女孩子家嘛,心眼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再了,熟人看著也親切嘛,所以我住在這裏很踏實!”
泡妞真的是講究賦的,而布休顯然就很有這方麵的賦。有的人再會再會表達,女人聽了,也如同是照本宣科,聽著沒有半點感覺,甚至會感到厭煩,但布休雖然沒有刻意地討好,但他的一言一行總能拿捏住女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知道,對於極度醜陋的女人,是絕不能誇讚漂亮的,要不然對方很有可能會惱羞成怒,猛地關上窗戶,甚至會動了殺機,所以他思來想去,才用了“親切”這個詞。
朱瓊花聽到這個詞,果然感覺很親切,不像以前那些男人,就知道誇她漂亮,簡直是睜著眼睛瞎話,反而讓他很反感。便道:“你就是來睡覺的嗎?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講?”
布休道:“我不正在對你講嗎?聊嘛,就應該隨心所欲,想到哪就聊到哪,哪怕聊些茶米油鹽,也是樂趣無窮,如果刻意去討論一個話題,畢竟我們不熟,我的未必是你喜歡的,你的未必是我喜歡的,那樣的會聊得很不愉快,哪怕是聊些風花雪月的事,我,今晚月色好美,如有佳人相約,才不辜負這良辰美景,然而,這有意義嗎?月亮美不美,隻有我心裏清楚,因為我已經看了半了。”
朱瓊花道:“那今晚的月亮美嗎?”
布休道:“不美,一點都不美,照得我心中戚戚!”
朱瓊花道:“為何會覺得心中戚戚?”
布休道:“你不廢話嗎?村裏這麼多人,所有人都躺在床上,就我一個人躺在樹上,還是獨在異鄉,心裏能不戚戚涼嗎?如果你還是感受不到,咱們掉換一下,我進屋睡床上,你出來睡樹上,一個時辰以後,你也想把月亮砸了!”
朱瓊花噗哧一笑,道:“活該!”
布休輕歎道:“我本來就是活該,誰讓我遇見你呢?你可能就是我命裏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