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郭梁來了(1 / 2)

城門剛剛打開,郭梁就出了城。身邊跟著的除了哥哥郭棟,還有幾個郭梁親自從綏靖軍中挑選的士兵,經過幾個月的接觸,已經獲取了郭梁的信任,所以此次化妝出行,郭梁就帶在了身邊。

早晨進出城門的人很多,有進城送菜的,有出城趕路的,城門附近喧鬧一片,唯有到了士兵駐守的崗樓附近,才會稍稍靜默。

沒有經過檢查,郭梁一行直接從崗樓士兵的進出通道走出了城門,混入熙熙攘攘的碼頭人群,挨挨擠擠的來到東江碼頭,悄悄登上了一艘舢板。

船夫舉起木槳,在碼頭的麻石上輕輕一點,舢板便離開了河岸,幾隻木槳配合著擼槳,同時劃動,舢板沿著東江逆流而上。護衛郭梁的士兵這時候才鬆了一口氣,將手中暗藏的武器處離開。

眾人拱衛當中的郭梁臉色蒼白,身穿對襟衫、大襠褲,肩上背著一個大包袱,一副客家人打扮,毫無形象的靠在船幫上,他不會理睬護衛們的緊張,隻是皺著眉頭想著心事。

一個多月前,郭梁接受了哥哥郭棟的建議,找來一台短波收音機,從那一天起,他的煩惱和恐懼就來了。

雖然郭梁在安州憲兵隊中有著一個很特殊的地位,手握大權,生殺予奪一口而決,看上去地位十分顯赫。但實際上,郭梁隻不過是整個日本軍國體係的一個下層小人物,信息十分閉塞,他能看到能聽到的關於日本形勢的消息,都是經過篩選和編造的。所以,在收聽短波收音機之前,郭梁雖然感覺到形勢的一些艱難之處,比如征兵年齡越來越小,軍隊物資開始匱乏等等,但絕不認為日本會失敗,這也是當時絕大多數日本人和中下級軍官士兵的普遍性觀點。

可是,短波收音機顛覆了這一切,這種顛覆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更多的還是來自於經濟、政治、科技等其他方麵的顛覆。

郭梁是船舶技術學校的高材生,他對政治或許還沒有入門,但對經濟、科技等方麵的認識絕非一般人可比。對於日本這樣一個資源匱乏的島國來說,海洋意味著生命,而日本聯合艦隊的徹底失敗,美國人在太平洋戰場上的勝利,就意味著日本賴以生存的海運生命線的被切斷,隨之而來的就是工業原料的短缺直至斷絕,在未來,日本軍隊甚至可能隻會拿著竹刀木槍這樣的原始武器和美國人作戰;而美國人強大的科技工業實力,在眼前,就會讓日本軍隊現有的武器相形見絀,處於劣勢。

日本會戰敗,這是肯定的,雖然可以堅持著打下去,就像中國人對付日本人那樣拖著耗著,但要想翻盤實在是希望渺茫。

戰敗的前景帶給郭梁的還隻是一個可能的預期,但張懷文讓哥哥郭棟轉述的佛祖法旨,則讓郭梁感到恐懼。

日本人最多還有一年就要戰敗?張懷文瘋了嗎?連中國這樣的原始國家都能撐上這麼多年,憑什麼日本就不能撐上更長的時間?

但是張懷文在那張紙上提到的事情,是什麼意思?有的已經發生,比如塞班,有的正在發生,比如菲律賓,有的還未發生,可看樣子很可能會發生,比如硫磺島、衝繩島,但那個“天火”是什麼意思?是大地震嗎?還是比大地震更可怕的東西?

郭梁在無人的時候,總是一個人下意識的思考這個問題,問題的答案沒有得到,得到的隻是失眠、是神經衰弱、是頭痛欲裂……,最後是深深的恐懼。

郭梁並不為日本失敗而難過,他是台灣人,是日本人眼中的二等國民,他才不關心日本的死活。但是如果日本失敗,自己怎麼辦?他現在和日本人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是中國人眼中的日本人,也是要為日本陪葬的,這才是他所恐懼的。

憑什麼要我陪著日本人一起死?

絕不,我要另外找一條活路。既然張懷文向自己給出了暗示,那就說明張懷文有意拉自己一把,否則的話,張懷文的這一舉動就沒有意義,反而是在冒險。

郭梁從來都是一個聰明人,他總是能為自己找到一條可以走的路。考上日本學校是這樣,主動進入日本憲兵隊也是這樣,現在,他經過一個多月的反複思考,終於決定,通過張懷文再一次尋找一條出路。

張懷文?他到底是什麼人?從自己的觀察和手下的彙報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很能幹,有點愛國心但是膽子也不大的家夥,怎麼會突然說出個佛祖法旨?既不像是裝神弄鬼,可也太匪夷所思了,到底應該跟他怎麼說?

而且這家夥最近的膽子似乎越來越大,居然敢殺人抗稅,還把自己哥哥給拉下了水。

靠著船幫上,凜冽的江風呼呼刮過,吹得郭梁的臉一片鐵青。郭梁根本不在意,仍然自顧自的琢磨,直到江上飄起小雨,才起身鑽進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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