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閨遲關上門，讓湘羽湖弦在苑門口等著。
辰暉坐在椅子上，波瀾不驚的眼睛中閃過巨大的悲痛，抓著椅子的手緊緊地將椅子攥出了痕跡。
“你果然是用了涅磐往生嗎？貞寧。”
慕閨遲看著杯中嫋嫋升起的熱氣，哽咽道：“師兄，晉王和顧輕舞勾結，晉王先是騙娶了我，接著一步步瓦解許家，最後告爺爺謀逆，爺爺，父親他們全都死了。”
辰暉啪一聲，身旁的小按應聲而碎。
“我自然是要報仇的。”慕閨遲眼神一凜。
辰暉沉默許久，想到從前許府何等華貴，庭穿一井，金玉為欄，卻已成了焦土。他隱在百姓中時，聽聞許氏謀逆，那時他就是不信的。
以自己多年所見，自己師父所結交之人的品行，許老將軍，怎麼會謀逆……？
辰暉想了又想，自己這個小師妹自幼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從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可是如今竟然換了身體，眼中滿是從未見過的冷酷神情。
她前世，一定是死得很苦很苦。
辰暉想了又想，還是開口道：“貞寧，複仇之路不好走，我想許老將軍，也不會願意你以一己之身犯險……”
辰暉與許貞寧是同門師兄妹，許貞寧的師父與許老將軍多年前結交，許蕭背離家門之後，許老將軍便讓自己最心愛的孫女兒跟隨師父去學習醫術製毒，隻是許貞寧那時不愛學這些，隻是天天舞刀弄槍，隻是學了一點皮毛。
師父隻有他們兩個徒弟，多年前去世，這大師兄辰暉是出世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並不常於他人聯係。
但那時與這小師妹的感情，也是很好的。
他不願意看到她飛蛾撲火。
慕閨遲一抹眼淚，站起身：“師兄，難道師妹我，任憑顧輕舞和晉王串通陷害致死，任由我許家一門忠烈背上謀逆的罪名滿門抄斬，然後獨自一人活在世上，苟且偷生嗎？”
辰暉搖搖頭：“如果真這樣做，百年後你如何去下麵見許家列祖列宗？我也無顏去見師父他老人家。”
慕閨遲將抬案重重一擊：“所以，即使是以卵擊石，我也要試一試。”
辰暉顯得十分鎮靜，隻有一雙眼睛閃出了不一樣的光芒：“你想我怎麼幫你？”
慕閨遲攥了攥手指，下決心道：“師兄，從前我一心撲在愛情上，師父教授的東西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現在師父去世了，我要進宮接近皇帝，想接近晉王，我要報仇，就得有權柄，慕天涯是我第一個要拿下的人，如今我從慕府拿了生意，我想你暗自幫助仁術堂，也把我落下的藥學教給我。”
辰暉點點頭：“今日我幫了仁術堂，露了麵，想來明日一早宮裏就會有人來找。聽說你已經和賢王爺結盟，這些日子，我會暫住賢王府躲避其他人。”
慕閨遲聽到賢王兩個字，心中一頓，想了想出口道：“師兄，你覺得賢王能夠信任嗎？”
辰暉目如夜星：“能信如何，不能信又如何？貞寧，如今你是華山一條路，隻能一直向前走，沒有賢王的幫助，隻怕報仇這件事隻能是鏡中月水中花。”
慕閨遲點頭，她如今沒了許家的身份，隻是慕天涯的一個庶出小女，沒有賢王玄燮，她太過勢單力薄了。
再想到那日二人在床，慕閨遲的臉紅了。
“是，如今也隻能依靠賢王……他倒是不像外界說的那樣，隻是，隻是……”
慕閨遲後麵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辰暉大概看出來自己師妹與這賢王爺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賢王出動長音閣來找他，他本以為不過是通常王爺尋找門客，直到看見了慕閨遲的手書，認出了那是許貞寧的字跡，信上隻有“涅磐往生”四字。
辰暉現在見到了慕閨遲，也終於搞明白了為什麼前幾個月許將軍滿門一夜化為焦土的緣由。
夜鶯發出一聲鳴叫，吵醒了白團子，白團子在地上翻了個身，哼唧了兩聲，又睡著了。
辰暉向慕閨遲點點頭：“師妹，時候不早，為兄要早些離開，你這裏也是龍潭虎穴，你自己保重。每日晌午，我會在仁術堂和你碰麵。”
慕閨遲看著辰暉消失在院牆之上的身影，目光落在那大片大片的茶花上麵。
姑母，妹妹，這次你們一定要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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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曆來是消息傳遞最快的地方，鄭神醫重出江湖且幫助了仁術堂訛詐官司的事情，也並不是隻有皇後知道。
太後的命因為這個大夫延長了幾年，在皇後眼裏，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時候這個年輕人不管功名利祿，消失在江湖，如今，竟然重新出現了。
“是慕閨遲的仁術堂？”蘇念兒揚起眉。
皇後正在用早膳，竟然比平日多吃了一塊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