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慕閨遲在慕府的雲亭苑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湘羽和湖弦喂著白團子,回想昨夜,宛如做夢。
從幽僻山穀乍回這煙花世界煩惱人間,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慕閨遲看著窗外青冥天,心中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發了芽。
“小九!你精神不錯麼!”背後突然有人說道:“昨天晚上聽說你不在府裏,大半夜的你這丫頭去哪兒了?”
慕閨遲回頭看時,慕輕絮的一張臉,穿著茜素青刻絲散花水霧綠草百水裙,腰間係著滾邊繡花玄帶,倒是靚麗的一身打扮。
半晌,慕閨遲才淡淡回了她一句:“托七姐姐的福,昨天半夜小九大難沒死。”
慕輕絮反而冷冷地笑了笑,說道:“你怎麼就大難不死了?難不成是做夢夢遊跑出去了?簡直一點規矩都沒有。”
慕芙蓉跟在慕輕絮後頭踏進雲亭院,昨夜收到消息刺客失了手,她心裏忐忑得很,趕過來看見慕閨遲果然好好站在窗子前,心裏不住犯狐疑:這慕閨遲是怎麼脫身的?今日為什麼還看不出任何驚懼的?
慕閨遲倚欄而立,烏亮的長發還沒有梳,直披在腰間,更有一番慵懶的模樣。
似笑不笑地看著慕芙蓉走過來,剛要說話,慕輕絮已一甩袖子:“小九!你昨晚擅自離府,我這就回去稟告母親,讓母親懲罰你,到時候看你敢不去領罰?”
“七姐姐。”慕閨遲微微一笑,長眉下一雙漂亮的瞳仁閃爍著,說道:“你也說了,小九是夢遊,夢遊的事,小九記不清了。不過大半夜的,七姐姐不睡,反而盯著小九夢遊,這才是奇怪。”
一麵說,目光卻幽幽地上下打量慕芙蓉,慕芙蓉一怔,慕閨遲笑了笑,將手一讓說道:“四姐姐,妹妹早起還沒有梳洗,不陪姐姐們了,姐姐們請吧。”
說完一關門,將二人和慕芙蓉慕輕絮的幾個丫鬟關在了門外。
心裏很亂,此時此刻,心裏掛念的那個人,也在掛念自己嗎……?
慕閨遲搖了搖頭,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她計劃著應該如何將自己被刺殺的事情告訴慕天涯,可是若盲目告狀,慕芙蓉根本不會承認啊。
隻是這一次自己脫身,慕芙蓉應該不會再這麼冒然出第二次手了。
慕閨遲快速梳妝了下,就按往常一樣,去仁術堂。
轎子剛走到仁術堂附近忽聽見鬧市那頭吵鬧不堪,看熱鬧的人往那邊擠。
慕閨遲揚手停了轎,命湘羽和湖弦先去仁術堂,自己隨著看熱鬧的人往吵鬧處去。
城南街百姓都聚集在街口,這街便是大周京城最有名的醉仙樓。
看熱鬧的百姓裏三層外三層,將醉仙樓下麵的空地站滿,還未到新年,這裏卻是人頭聳擁。最外一層,站著一幹幫派中人,首當其衝的就是“潞河門”的門人,這潞河門以水上功夫見長,各個都是在江河上走排劃水的大漢,腰間係一如漁網般的粗繩,實際上卻是武器。
幾個潞河門門人能同時成陣,陣法變化,粗繩可鞭笞敵人,展開又是層層疊疊的魚絲網兜,將人網在其中,敵人若無利刃無法逃脫。潞河門中的掌門副掌門,所持網兜更是開刃的鐵線,套至人身,無異於千刀萬剮,極為凶險。
慕閨遲仰頭看去,醉仙樓頂,東西兩方向分別站著兩個人,一位是潞河門門人裝扮,年約三十左右的大漢,頭發寸短,身形彪悍。另一位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紫杉少女,明目善睞,膚白勝雪,甚是迷人。
慕閨遲身邊的百姓拍手叫好。
她向左右一看,接著輕輕躍起,落在旁邊的杉樹上。
另一邊的樹上已經落了一個人,身穿白衣,站在一片陽光中,像是曝光過度的照片兒。慕閨遲看著他眯起眼睛。
玄燮一愣,這女人,和自己似乎有著牽不開的緣分。
長音閣的人藏在暗處,玄燮遠遠向慕閨遲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慕閨遲臉一紅,轉過頭去看那少女和大漢。
潞河門的漢子朝紫衣女子喊道:“司徒芙靜,上月我潞河門掌門納妾,你來搗亂,搶走那女子還打傷我掌門,一個月來咱們四處追尋,終於在都城這醉仙樓找到你!你還有什麼話說?這筆帳,今天我潞河門的門人要跟你好好算。”
身穿紫衣的司徒芙靜道:“好不害臊!你家掌門今年四十有二,那婦人已然三十五歲,還是一個十二歲少年的母親,自古以來妻娶賢德之人,妾納美豔之人,你家掌門居然要納一個三十五歲的人家娘親為妾,他的嗜好真是奇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