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痕被幾個婆子死活拖著下去了,徐尚寧、徐繁君兩個雖然是嬌慣著長大的,到底是個孩子,到了這地步也是怕了,兩人瑟瑟發抖地跌坐在地上,驚懼地看向徐允謙。允謙見了,越發添了惱火之意,他轉過頭看向正被孟氏摟住的長女敏君,見著她仍舊是怯怯看著自己,偷偷躲著盯著自己瞧,心裏頭才是柔軟了下來:“瑛娘,你是我的嫡妻,舊日是我做的錯了,竟是鬧出寵妾滅妻的笑話。從今以後,這內宅的事情,你都一力處置了,萬不能讓我的子嗣,也學了那等見不得人的蠻橫紈絝習氣。”
聽得這話,孟氏心裏的委屈一時湧了上來:當年嫁過來,原是自以為得了個郎君,沒想得這麼些年過去了,仍舊被一個婢子出身的妾給生生壓下去。她哪裏像個明媒正娶的嫡妻,做牛做馬的管家理事,打理外頭的人情往來,還抵不上那個賤人的一滴眼淚,一個笑!想到這些,雖然孟氏心思磨得差不多了,眼底也湧上一些淚光。她忙是用紗帕擦了擦眼角,放開摟在身側的敏君,起身與徐允謙福了福,輕聲道:“相公既是鄭重將內宅家事托付於妾身,妾身絕不辜負了相公的托付!”
徐允謙點了點頭,正是想要說些什麼來,外頭忽而來了個丫鬟,喘著氣在外頭回話道:“三爺,奶奶,外頭來了些人,說是錦鄉侯府的管事。”
孟氏與徐允謙聽了這話後,皺了皺眉,還是與那丫鬟吩咐道:“令人好生招呼著,我們一會便過去。”那丫鬟聽了,雖然一應事情都是做得妥當,但還是趕著回去了。
“既是錦鄉侯府的人,想必與瑾官有些關係,相公,我們是不是要大發個人去與瑾官說一聲?”孟氏上前來與徐允謙整了整衣衫,再自己將發髻略略打理一番,一麵又是斟酌著話慢慢說來。
徐允謙聽得這話後,沉思了一會,便搖頭道:“我們先去瞧一瞧,看著是什麼說法,若是真有什麼事,再派人過去說一說,倒也不差這麼一點時間。”說完這話後,他下意識地拍了拍孟氏的肩膀,笑著道:“好了,先與為夫的過去瞧瞧吧。至於敏君,她雖小,卻也該知道些當家理事的事情,先前又是受了些驚嚇,也一並過去吧。”
“嗯。”孟氏輕輕應了一聲,覺得心頭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是破芽而出,說不出的歡喜,好是半日才是勉強壓住那些情緒。她一手拉著女兒敏君,抬頭看著徐允謙目光柔和,忙就是低下頭,隨著一並出了屋子,趕到大堂裏。
“給大人、夫人請安。”那邊一個穿著深藍綢衣的管事見著徐允謙並孟氏出來坐在主座上,忙就是上前來行禮。他年約四十有餘,圓臉大耳,看著是個忠厚老實的相貌。
徐允謙與孟氏見了,也是不敢托大,忙就是虛撫了一下,笑著道:“不敢,還請總管坐下說話。”
那管事也是見慣了官宦人家的做派,行事來得,看著徐允謙與孟氏都是不亢不卑沉靜端莊的樣子,便曉得這是不願得罪自家主子,可又不太願意接近自家主子的那一派,當下忙就是收斂起心裏頭的那些小算盤,陪著笑臉說了些場麵話後,才慢慢將事情說了一通:“……原是大爺曉得大奶奶將瑾哥兒送到貴府裏,方才派我等過來陪個不是。二來,大爺說今日頗有不便,預備著明日親自過來好生謝謝大人、夫人兩位的照看,先便派小的過來送個帖子。”
“這卻是當不得。”那徐允謙聽的是這個緣故,忙就是揮手:“賤內也是與貴家少夫人有一麵之緣,倒不必這般客氣。再者,瑾官公子禮數周到,行事大方,卻是十分招人喜歡的。今朝能在我徐家住幾日,也算是緣分了。”
孟氏在一邊也是笑著,一麵點頭,一麵輕輕掃了掃那個管事:“是啊,瑾官行事透著大方,又是喜歡讀書的,看著他,我心裏頭也是說不出的喜歡。總管也不須牽掛,我們自會好生照料他的。若是不放心,要不我派人去請一請?”
那總管聽了,也是有些意動,卻不敢讓孟氏去請瑾官出來,自己起身行了個禮,弓著身子笑道:“原是小的該去請安的,如何能請哥兒過來?說來也是有些東西,原是大爺吩咐要送與小公子的,這……”
“青梅,你帶著這位總管走一趟。”孟氏笑著點了點頭,令墨菊好生過去引路,自己卻是仔細打量了一邊放著的禮單幾眼,心裏略一籌劃,便招了青梅過來輕聲吩咐了幾句。青梅點了點頭,又與一側的丫鬟碧桃、雨杏使了個眼色,方才自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