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春秋 下(1 / 2)

一側的錦鷺笑著問道,眉眼盈盈,如同一汪清流,著實讓人瞧著舒心。敏君見著她如此說來,雖說仍舊是搖了搖頭,但略微緊繃的臉也鬆緩了許多,道:“哪裏有這般簡單的道理?若真個如此,伯母如何會焦心至此?隻怕還得緩緩著來呢。不過,這件事,卻是該是與娘說一聲,瞧著樣子金陵那裏也是鬧得人心惶惶,不然,這幾個姐妹如何會一並過來。”

“奴婢造次說一句,老太太、太太也是老了,事兒自然多,一時顧不得也是有的。”錦鷺聽得這話,微微頓了頓,便帶著幾分猶豫,慢慢地勸道:“大姑娘的事兒,隻怕也是大奶奶操勞的事兒多了,怕自個顧不來,方是如此的。”話雖這麼說,但她想起先前王氏朱氏做得那些事,少不得在心底揣摩——難道因著人老病弱,她們竟是對幾個姑娘也沒了好聲氣,如對待奶奶一般動輒得咎?要是那麼樣,也難怪大奶奶二奶奶將幾位姑娘送過來了。

敏君見著她這麼說,再瞧瞧邊上的青鸞的神情,便將她們所想的事猜了個七七八八,知道這次王氏朱氏兩人是被冤枉了,但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隻不過略略說兩三句話,打發了這些個丫鬟去做事,自己也是尋出針線籃子,細細地做起針線活兒來——雖說這件事還是要與孟氏說一聲的,但她這會子正是睡著呢,橫豎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遲點早點也不打緊的。

心裏這麼想著,敏君待得晚飯之後,方是將福嬤嬤親自送了銀錢過來的事與孟氏說了。孟氏聽得這個,眉梢微微一挑,倒是沒什麼太多的情緒:“咱們家也不貪圖那麼些銀錢,不過多了三碗飯罷了,倒不值當。這是不必多理會,我等一會打發人過去說一句,也就是了。”

“隻怕娘的想頭,一時是過不去的。”敏君聽得這話,抿了抿唇角,笑著道:“我瞧那福嬤嬤其誌頗堅,絕不會輕易放棄的。說不得娘這麼說,她便是要拖大姐姐過來說話的。”

孟氏搖了搖手,並不將這個放在心上:“若真是這樣,也隻能收下了。這璧君先前經了那麼些事,我也不好當著她的麵執意不收,畢竟,她那麼個性子的人,並不是會禮數客套的。隻要我們日後多多籌算,決不讓那銀錢少花在她身上,想來嫂子也不好多說什麼的。”

“嗯。”敏君應了一聲,便沒對這件事再有什麼想法。孟氏的手腕能耐,她是深知的,區區一件小事,自然是手到擒來,並不在話下的。兩人又是說了一通話,方各自散去。

此後,敏君時時到比璧君的屋子探訪,陪著說些針黹、花草、點心、小戲、詩詞等等的閑散話兒。因著她所說的原就是女孩兒喜歡的東西,璧君前頭還是鬱鬱寡歡的,但聽得多了,少不得要回幾句話的。加之另外的婉君、嘉君也常過來說說笑笑的。一來二去,璧君到底是花樣少女,年歲不大,雖說遭了一場大難,但這般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也比往日漸漸多了幾分生氣。那福嬤嬤將這個看在眼中,心裏頭越發得歡喜,看向敏君的眼神也是多了三分柔軟。

對此,敏君略有察覺,卻也不放在心上,轉眼之間,三五個月過去,便是初夏時分。此時的繁君也是大好了,姐妹幾個一並學針黹才藝,又是一起玩耍嬉鬧,感情卻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

不說旁的,就是原先最最不對頭的璧君與嘉君,也是好得如同親姐妹一般,雖說也有吵鬧拌嘴的時候,但事兒一過去,她們便是將之拋在腦後,又是好在一起兒了。對此,敏君也是嘲笑過幾次:“越發像個小孩子一般,吵吵鬧鬧,鬧鬧吵吵,好的時候便是如同一個人似的,鬧的時候又活像這輩子絕不要見麵一般。真真好笑。”

對此,繁君也是笑過去便罷手的,但這事兒對於婉君卻有不同,她今番過來,原是有些說不得的心思的,但及至到了這裏,卻發現這孟氏管家理事,知人查事都是極好的,全然沒有先前在金陵的無用,竟是寬和之中別有霹靂手段的人物,而敏君等人也是各有心思的人,哪怕就是璧君,也是不比先前的莽撞,漸漸有了自己的眼光。這般一下來,倒是襯得她越發得沒了顯耀的資本。思及先前她所想的那些個事,婉君在這幾個月過得著實不痛快之極。

然而,這一番不痛快,旁人卻也沒有十分在意。就是孟氏察覺了幾分,在冷笑之後,也就是警示敏君提防些,旁的根本沒有理會——一個小小的庶出女兒,嫡母不願抬舉,自個有幾分容貌才情又如何,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字壓下來,這輩子的前程就是沒了大半。更別說,她還心懷怨憤,對秦氏心懷恨意不說,就是對著璧君這麼個待她頗為優容寬和的,見著她遭了難,竟隻有歡喜的份,著實不是什麼好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