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好的,我自是放心的。”馮氏微微一笑,鎏金點翠的金步搖也是微微顫動:“這邊的事兒便是交托與你,待得你那妯娌進了門,少不得要謝你的。”
朱欣想著敏君的行事言談,心裏自然也是歡喜不盡——自己嫁入這蘇家,公公不提,婆母十分溫和憐愛,相公也是與自己意氣相投,言談相合,相處得十分融洽,這會子未來的妯娌也是自己的好友敏君,真真是再無不好的地方了。由此,她便欣欣然與馮氏相視一笑,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話,就是各自忙亂去了。
而另外一半的蘇瑾,則是身著光鮮之極的衣衫,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一幹近百迎親之人或是做賓客的,或是各有執掌的東西,或是吹拉敲打,抬著一頂十二人的大紅花轎,一路趕到徐家門口。
徐允謙忙是迎了出來,蘇瑾下得馬來,在一幹人等的吉祥話之中,與兩人行了大禮,口稱嶽父。好一通禮數規矩之後,徐允謙忙是伸手虛虛扶起他來,又是笑著說了兩句話,便是將蘇瑾並一幹蘇家的賓客俱是迎入門內。蘇瑾將那雁與禮品雙雙呈上,與徐允謙一一收綴妥當,方行禮而出。
而這會子,敏君也是妝容整齊,在屋子裏頭候著,邊上的孟氏一麵聽著外頭丫鬟的回話,一麵忍不住落下淚來,隻從頭到尾細細叮嚀不休:“既是出閣成了大禮,自要侍奉公婆相公,休要再使女孩兒的性子,勤勉賢惠,平和安樂,方是相處之道。”說完這話,又低頭在她耳邊細細說了幾句不好明說的細話。
邊上的繁君見著,自然心底也是酸澀的,她一麵看著這母女之情,少不得想到自己的生母,一麵卻也有些舍不得敏君,當下眼圈兒也是有些發紅。還是邊上的丫鬟又是催促了兩句,她方上前來與孟氏道:“母親,姐姐,已是到了時辰,竟還是動身罷。”
孟氏聞言,隻用帕子拭去淚珠,又是扶著也有些落淚的敏君,將那喜帕遮蓋妥當後,方與繁君一左一右地扶起敏君,慢慢地行至大堂,那邊徐允謙已是等著了,他看著孟氏並繁君都是雙眼紅腫,便道:“今兒大喜,和故作此態?”
“原也是舍不得三個字罷了。”孟氏聽得勉強一笑,隻將敏君的手牽與徐允謙,自己並繁君則是退後一步,讓那丫鬟婆子上前來,口中卻還忍不住道:“敏兒,記得娘的話,好生過日子。”
敏君低聲應了一聲,心底那一股子酸楚,卻也是湧了上來,她緊緊抓著徐允謙的手臂,腳下忍不住有些緩了下來。還是那徐允謙低聲說了兩句,她才重頭慢慢向前走去。
一路上,邊上十分整肅,隻聽著些許呼吸聲而已。徐允謙牽著自己的女兒敏君,將她送至門外,交與蘇瑾牽著,一麵又道:“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喏。”敏君低頭應承,又是與蘇瑾一般,給徐允謙叩拜行禮之後,方順著蘇瑾的力道,轉身走了兩步,便上了花轎。邊上她陪嫁的丫鬟婆子都是齊齊擁了上來,邊上奏樂也是響了起來。
徐允謙注視著敏君消失在花轎之中,便轉過頭與蘇瑾點了點頭,令他起行:“敏兒,就交托於你了。”蘇瑾自是滿臉笑容,應承下來。當下又是與徐允謙說了兩句話,就是上了馬,後頭的人瞧著這邊都是妥當了,便在一聲起轎聲中,一行百餘人又是重頭起行。
後頭卻又跟綴上徐家的嫁妝等物。行行重重,一色都是大紅紋金的箱籠, 足足六十六台,邊上的人等隻看著一台台出了門,各自讚歎不絕。
敏君獨獨坐在轎子裏頭,一麵絞著手中捏著的帕子,一麵在胡思亂想。卻不想著前頭的奏樂之聲,後頭的嘈雜之聲,都是讓她稍稍受了點驚嚇。但也是由此,她方慢慢地平靜下來。這轎子極為穩妥,她半晌也沒察覺轎子已然起行,腦子裏漿糊了許久,才是緩過神來。自己品度一番方才胡思亂想的東西,卻撐不住笑了:“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嫁人麼,倒是撐得自己活像要上法場似的。”
嘀咕了這麼一句,她便也鬆快下來。想著蘇瑾的笑臉,馮氏的目光,還有朱欣歡喜的模樣,心底越發覺得穩妥——蘇家除了那蘇曜之外,還有什麼不好的?便是蘇曜,與自己這個做兒媳婦的,也沒什麼關係。
這麼想了後,她倒是覺得這轎子裏頭著實悶熱,又是怕自己臉上出汗,將那脂粉給衝了,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妝好像也沒花掉,到底先前塗抹的胭脂水粉不厚,先前又是下了一陣雨,總歸是好一些的。心裏這麼想著,她還是有點莫名的擔心,忍不住又摸了摸,總琢磨不出什麼來,才是有些悻悻然地放下手,轉而想起別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