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麵對張子周。他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安靜地坐在那裏。
想到無意間犯下大錯，我心裏很是愧疚。
沒等我說什麼，他先驚訝地開口了：“咦？怎麼換人了？我記得老板是個男的啊！”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師父來而複去。
我不由絕倒，苦笑著說，“我隻是新來的夥計。”
“哦，我說怎麼以前沒見過……嗯，‘息怒茶’還像以前一樣有效。”張子周撓撓頭說。
果然是老主顧。我滿含歉意地說：“對不起，張先生，我不知道你曾經來過，才誤給你拿了‘息怒’……”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誤拿？不會啊，我需要的正是‘息怒’。”
“不錯，不過這裏麵有點兒問題。”我覺得他有權知道自己的情況，“‘息怒茶’每人隻能喝七次，多了就沒作用了。也就是說，你以後再生氣，它也不能幫到你了。”
“呃……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張子周再次撓頭。
“怪不得什麼？”這次輪到我想撓頭了。不過礙於整齊的發髻，我抬起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鼻子。
“怪不得前麵有兩次老板不給我‘息怒’了哩……”
“……你一共來了幾次？”
“這是第九次。前五次都是‘息怒茶’，第六次老板給我一枚果子，說是叫‘青蓮’，第七次也是茶，不過叫‘忘憂’，上次大概是因為我怒火太旺，才又給我泡了‘息怒’。我還奇怪呢，除了‘息怒’，其它東西對我又沒多大的作用，老板總不至於判斷不出來……原來還有這七次之限。”
“……”我一陣無語。
“沒關係，不知者不罪，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老是無法控製住自己……”張子周倒是豁達，一股腦把錯處全攬了去，“其實，這也未必不是好事。”
“嗯？”
“雖然回去以後我就會忘了這裏的事，但我似乎潛意識對‘息怒’產生了依賴，行事便少了顧忌，遇到點兒事就會怒不可遏，絲毫不擔心會傷到身體。”他笑著說，“現在我知道以後‘息怒’對我沒有作用了，或許多少會收斂些吧？”
“……”我心中暗歎，這還有上癮的嗎？他倒是想得蠻開的。
“沒事了，放心吧，我以後會小心的。”他大度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謝謝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我小心地問，生怕再次引起他的怒火。
“哎，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就是氣那幫兔崽子，連孩子都不放過！”說到這事，他眼中寒光直冒，不過怒意卻是少了許多，“我們幾個月前組織罷工，向廠方提出罷工。廠方迫於壓力，答應了我們一些要求。現在他們倒不敢反悔，但時不時總會耍些花招。這不，那幾個孩子隻不過遲到了一小會兒，就被他們打個半死……真是造孽啊！他們也都是有孩子的人，就不知道積點兒陰德嗎？”
“原來如此。張先生，遇到這樣的事，你會生氣正說明你善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