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地深了。
杜若從房內退了出去,屋內安靜極了。
夏阮睜大了雙眼,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她從未想到自己和母親其實一直都在局內,而且……
朱砂,朱砂……這個名字就像是魔障一樣。
她前世死的時候,都沒聽到這個人的結局到底是如何。
這一世,她能走到最後嗎?
她緩緩地閉了眼——“娘,在這裏歇歇吧?”女童稚嫩的嗓音傳來,“好大的雨。”
李氏笑了笑無奈的點了點頭:“好,阿阮說什麼就是什麼,前麵便是安靈寺,娘親帶你去避雨。”
九年前,李氏帶著夏阮從莊子上歸來,途中遇見大雨,因為夏阮的提議,最後不得不在安靈寺躲雨。
李氏信佛,這些年沒少給安靈寺捐香火錢,老方丈一見李氏了就趕緊迎了出來:“施主裏麵請。”
李氏帶著夏阮慢慢地走了進去,夏阮是第一次到安靈寺,好奇的看周圍的景色,一切新奇的東西讓她非常的有興趣。她東張西望的樣子,惹的李氏忍不住笑,翠柳在一邊看著夏阮的樣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最後李氏和方丈在說話,夏阮便趁著母親不小心,帶著翠柳跑了出去。
安靈寺雖然不大,但是地形有些複雜,夏阮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跑來跑去,居然和翠柳走失。
她此刻玩耍的心思才漸漸地沒了,有些擔心的朝著周圍喚了一聲:“翠柳姐姐……娘……”
邁著小步子,夏阮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隻覺得雙腿有些疼痛,她絲毫都沒有發覺,自己在路上似乎沒有看見人影。
她想要離開的時候,才聽見低聲的抽泣聲。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子,她慢慢地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隻見一個小男孩蹲在假山下麵,發髻早已淩亂不堪。
雨有些大,她咬了咬牙才走了過去,帶著一絲好奇:“你為什麼哭了?”
男孩子抬起頭,露出清湛的眼眸,卻沒有講話。
夏阮想了想,等了半響才從袖口裏拿出一個紙包遞給男孩子:“我上次摔了也哭,鄭嬸說吃了這個就不疼了,你要不要嚐嚐?”
男孩子似乎被她嚇到了一般,臉色有些發白。
夏阮覺得男孩子不相信她的話語,於是隻能無奈的打開紙包,然後將裏麵熟透了的桑葚遞給男孩子:“很好吃的,很甜,給你吃。”
她絲毫沒有發現,她吃下去桑葚的時候,牙齒和嘴唇已經帶著一絲暗紅色,看起來有些狼狽。
等到最後她聽到翠柳喚她的聲音才丟下紙包給男孩子,然後囑咐道:“不要哭了呀,鄭嬸說這綠色的都是沒熟透的,你千萬不要吃下去了。”
說完她拔腿就跑,卻忘記和男孩子說其他的事情了。
桑葚、夏日、大雨、安靈寺……
夏阮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她發現這個夢居然比噩夢還要可怕。
她已經忘記了那個躲在假山下麵哭泣的男孩子到底是誰,她似乎……
夏阮揉了揉眉心,她怎麼就會不記得了呢!
夢境中哭泣的男孩子的身影漸漸和蕭九重疊,他們都有著一樣濃密的長睫……
蕭九在那個時候便知道她了嗎?
夏阮有些驚訝。
若是蕭九一直都知道的話……夏阮的手心裏出了一絲汗。
前世她救蕭九的時候,是不是那個時候那人便知道她是誰。前世蕭九總會提起他被拒了親事,說那家小姐似乎不太喜歡他。是不是那個時候,就知道她其實就是……
夏阮不敢往下想,因為她發現這個人似乎瞞了她很多事情,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個人總是有那麼多事情壓抑在心裏。
這一夜,夏阮再也睡不著了。
天漸漸亮了起來,杜若進屋的時候,便瞧著夏阮披了一件外套,坐在榻上發怔,似乎在考慮事情一般。
“小姐,你是哪兒不舒服嗎?”杜若有些擔心地問道。
可就是杜若的一句話,讓夏阮頓時有些紅了臉,她擺了擺手:“我沒事,你去打水,我要洗漱。”
杜若看著夏阮,多少有些疑惑,麵色發紅?這肯定是得了病了,小姐為何不要讓她把脈呢?
等杜若走了出去,夏阮才緩緩地站了起來。
這些事情要她如何說出口?難道說她自己在屋子裏想一個人想了一夜嗎?她覺得這些事情當真難以啟齒。
她終於明白蕭九送來的桑葚是什麼意思了。
這些年來大伯父一直想和朱砂做生意,但是朱砂不是一個善人,對他沒有用的東西,他連多看一眼都覺得費神。朱砂之所以會和大伯父做生意,是因為朱砂知道母親的身份。朱砂前期是支持六皇子的,但是朱砂卻不給六皇子出錢,隻是提供了一些貨物。朱砂和東蕭走的近,或許都是因為六皇子的原因,而最大的問題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