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遊思無軌(8)(1 / 3)

簡單的競技者,把比賽簡單化,為了比賽而比賽,為了贏球而贏球;勝時歡喜若狂,敗則氣泄千裏,贏得起而輸不起,競技者像一個總也長不大的潑皮兒童。這時的競技者,僅是比賽的工具和功利的奴隸;不曾有一點開發心智,激活生命的本質意義。

有思想的競技家,把簡單的比賽視為人生拚搏的縮景,作為一種人生競技而肅然待之。除了技術的掌握和提高外,更重要的是施人文化的修養、思想的修養、品格的修養……總之,便是人生的修養。這個修養的背後,便是健康的心智,頑強的毅力、文明的眼界等諸多優異的人生素質的積累。作為運動員,體育活動是他的生涯,是他的人生形式,在這個意義上說,掌握一點點競技技術,贏得一場小小的比賽,麵對深厚而弘闊的人生境界,又算幾何?區區乃爾!

瓦爾德內爾正是有思想的競技家的一個典範。

縱觀我們的運動員的成長過程和訓練程序,恰恰忽略了人生意義上的基礎磨煉。其文化修養、思想修養、心智修養,幾乎無從談起。運動員的眼界,僅僅是賽場的小小方圓;其個人素質,幾乎未曾走向人生大競技的那個心理層麵。

所以,我們的運動員很會打“順風球”,卻很少表現出逆風而上、力挽狂瀾的大家風範。我們可以贏一場、兩場比賽,得一時輝煌。這種輝煌一但失落,便是一蹶不振,延以長久的頹勢,且怨天尤人,不再思進取。這是一種現實的存在,而非主觀妄言。

所以,武斷地說,我們多的是競技者,少的是競技家。

普裏莫拉茨在雙打決賽失利後說:“這就是生活,生活是變化的。”這是從人生角度說的話,相形之下,“勝敗乃兵家常事”便顯得太輕飄太蒼白無力。比賽必定要有一個敗者,當這個角色輪到瑞典人時,瑞典教練阿蘭馬上就站在擋板外研究丁鬆。他們不是從回到瑞典開始,而是始於足下,從哪裏跌倒,便從哪裏站起來。坦然地麵對失敗,並不意味著就接受失敗,而是從失敗中汲取動力,這樣,下一次的失敗才不會再落到自己身上。這一點,極同意體育記者蘇群、張健的說法:勝利和失敗是一種矛盾,而正是這種矛盾推動著勝者和敗者的一步步提高,而不是簡單的輪回。賽場太像濃縮的人生,邁過數不盡的坎坷,仍然奮勇向前,才是真正的勝者。正是失敗襯托了成功的艱辛,由失敗走向成功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而是人的綜合修養的“實地檢驗”,誰經受住了這樣的檢驗,誰就會跨上更高的境界。換一個說法,由成功跌入失敗固然痛苦,但人生的收獲或許更大。

這是深刻的人生哲學,而非簡單的競賽規律。

我們的運動員(競技者),多懂一點體育運動中的人生哲學,在賽場上將會更好地體現我們民族最優異的素質;不僅會更穩健更輝煌地取得競賽的成功,而且會以完美的身姿真正屹立在世界體育的聖壇。

筆者信然。

22.寧靜效應

胎兒在子宮的時候,被全方位地包容,得一種大溫暖大寧靜。出生之後,嬰兒仍不願從這種溫暖和寧靜中醒來,即使產房中的陽光再妖媚、空氣再溫暖,亦作蜷曲狀——現世終究比不得子宮那般地溫暖及寧靜。所以,出生便是寒冷,便是被傷害,是可以成立的道理。

在寧靜的條件下,嬰兒會去繈褓裏(繈褓是子宮的一種延續)靜靜地躺著,眼睛久久地凝視著一個地方——這便是安恬一詞的具像。如果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吵嚷,發生一個震動,嬰兒的眼光便彌散了,雙手向空中抓舉,伴以嘹唳的哭聲。

嬰兒這時被傷害了。傷害他的便是這一聲吵嚷,一個震動。他的寧靜被無端地打破了,哭聲是他的憤怒。一個生理學家就此做了一個試驗:在嬰兒大哭的時候,若在他不停抓舉的雙手中擱一個懸在空中的橫杆,他抓舉的力量會把其整個身體帶起來。

驚乎,一個柔弱的嬰兒一旦被傷害,竟有這般的力量!便可見,人類本能地拒絕被傷害。

便可以說,寧靜是一種無聲的溫暖,它給嬌嫩的心靈以輕柔的包裹,它類似子宮是一種母性的東西。而人類都曾經曆了嬰兒期,寧靜在人生中打下了生命的烙印。所以,向往寧靜,向往平和,不去驚擾,不想被驚擾,是一種嵌在人類深層意識中的效應,這種效應,若被稱之為“子宮效應”是最恰宜的。於是,人類即便進入了成年,對這種效應的憧憬與回歸,也是一樁不可避免的事。

可以舉證。

即使你再是場麵上的人,即使你聲名再顯赫,都有一種極強的回避人群的傾向,躲進內室,造一種隻屬於個人的小氛圍,可歌可仰,可衣可裸,無非無邪,恣肆坦然,你自己把自己放逐成要兒,任性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因這時的自己的行為,既不汙人眼目,又不傷他人感情;無須他人評判,便卸下人前鎧甲,心無顧忌,得一種率性的大舒暢。這種率性,便是一種既不自擾又不被驚擾的寧靜;這種寧靜得以實現的保障,便是世人所說的“隱私權”的被尊重。由於人們還未自覺地形成尊重別人“隱私”的習慣,所以,劉心武便苦心開出藥方,便是《拉拉窗簾》。我是在《南方周末》上讀到劉心武的這篇文章的。當時,我會心地一筆:不是要獨享一種小氣氛麼,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隻管拉拉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