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女作家薩岡在《轉瞬即逝的悲哀》裏,又給我們揭示了一種情形——主人公馬蒂厄是個四十多歲的建,築師,是個強悍的人物。在他患了絕症之後,考慮到他的承受能力,醫生率然向他宣布了實情:“第一,您就要死了;第二,我告訴您這一點,因為您是成年人。”馬蒂厄沒有表現出成年人“應該”表現出的鎮靜與坦然,卻說:“不,人碰到這種情況就不是成年人了,我真想靠在我母親的肩膀上哭一場。”人們其實並非如想象的那樣勇敢堅強,而是不敢麵對自己的軟弱,並千方百計地掩蓋自己的弱點。由此,無論什麼人,在內心的深處,最擔心的恰恰是沒有錢,沒有健康,丟掉工作這些世俗的物質的東西,精神的所謂超拔,在不少人那裏隻是一種標榜,一種口號,是人性軟弱的遮羞布。所以,精神的東西經常被人漠視,被人嘲笑,從中便可以得到一個層麵的理解。但正因為如此,作精神的超拔便更加可貴。這是人性自救的一條途徑,或可以說是唯一的途徑。否則,一味地任人性軟弱下去,“人”的兩條腿,便不好在芸芸生界站得穩。
老作家蕭乾在《我回來落戶了》一文中袒露了自己的一段經曆——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他被誣為“反動刊物”《新路》的骨幹,在嚴訊威逼“折騰一宿”後,還是“在謊言上畫了押”。當時他抱的是這樣一種心態:“潔若(蕭夫人)下放了,我再有個三長兩短,為客觀真理而殉了難,三個孩子可怎麼辦?”後來蕭先生認為自己所持的是一種不健康的心態,並鄙視自己的怯懦。其實,他沒必要為此而過多地責備自己,其心態也未必不健康,那恰恰是在特定的生活場中人性的真實流露。人擔負的責任是首要的無盡的,還要生存下去。寧折不彎是一種悲壯,為了責任而背負“心靈的陰影”而悒鬱地活下來,亦是一種悲壯。蕭先生曾經說過,要想出大作品,出進入世界行列的作品,作家的心靈不能缺乏一股悲天憫人的感情。這個悲天憫人,可以理解為是對真實人性的自責認知,對人性的弱點,人性的種種曆程作“感同身受”的體悟,不以“局外人”的視角作“鳥瞰”或“俯視”。重要的,是要把人放在人的屋簷下,而不是放在神壇之上,悉心貼近悉心詢視。反映真實的人性,是作品真實的基礎;而作品生命力的獲得亦在於此。
29.女性話題(之一)
女人的容貌是誘人的,一笑百媚,麵龐如花,自然令人怦然心動。但如果沒有一個好身姿,麵容的美便無所附麗。美麗的女人,身姿的萬種風情,是其美的呼吸,沒有這種呼吸,便美得呆板、美得遺憾,甚至不是真正的美人兒。常有這種情形:一個女人,麵容美得驚人,但身姿卻醜陋無比,讓人感到造物主對人的捉弄,心裏很不是滋味。所以,愛一個女人,不要僅僅凝目於她的麵龐,更要審視她的身姿,身姿是女人的標牌,女人的美好大多是從身姿的曼妙變化中輻射出來的。人們讚美柳絲的柔媚,這是從女性身姿的柔媚對應來的感覺;所以,沒有女性身姿的美,便沒有柳絲的美。柳絲的美是女性化的美。朱自清把綠比作女兒綠,實在有些牽強,但如果把柳絲擬作女兒柔,則是一種極其自然的事,由是,有卓絕的身姿,麵容無須大美,隻要端莊便是矣。
至於女人,秀美的腳踝,腴潤的大腿,嫋娜的腰肢,平勻的肩背,會令你產生無限遐想,使你感到女人的韻味,而女人的韻味,是一種可以久久回味的東西。對於美麗的身姿,衣飾便無足輕重,粗糙的衣料,隨意的款式,都遮不住靈動的美妙;正如花朵,花朵若開得風光綽約,葉子便被人視而不見。羅丹第一次見到美麗的女雕塑家卡米爾,當時她穿的是一件肥大的便於工作的罩衫,但當卡米爾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依然發現了她噴薄而出的身姿之美,並被深深吸引。後來,卡米爾成了羅丹的情人。毫無諱言,若在市井上看到身姿美麗的女人,我們會久久駐足,癡迷得大為失態。我們會想:她如果不著衣飾,一定會更美麗。相反,身姿欠佳的女人,須執著於衣飾的“包裹”,沒有華衣美飾的幫襯,她會黯淡無光;這對於女人,是一種難堪,對於愛她的男人,是一種遺憾。所以,女人到健身房去,比到美容屋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