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荒漠渺影——撒哈拉的召喚(2 / 3)

知道聽到有聲音在叫三毛女士,三毛才恍然回神,之前的什麼都沒有聽到,發愣的表情,讓觀禮的人都笑起來。

三毛被叫到站起來,緊接著荷西也被叫起來,三毛的心中還在念叨,真是囉唆,怎麼不叫一起站起來。

三毛對這場婚禮還是抱了平常心的,在發覺那個法官拿紙的手是顫抖的時候,內心生出了那麼一絲的慚愧之情。

這是法院裏第一次有人公證結婚,法官比三毛他們還緊張。

“三毛,你願意做荷西的妻子嗎?”法官問道。誰都應該知道怎麼回答,這時三毛卻有些混沌了,答了一個“好”字。

法官笑起來,又問荷西,荷西大聲說“是”。

各自都做了回答,法官卻愣住了,不知道接下要說什麼才好。

於是,三個人就像木頭一樣靜靜地站著,最後法官突然說道:“好了,你們結婚了,恭喜,恭喜。”

儀式就這樣完成了,有種玩票的性質,三毛一聽結束了,頓時活潑起來,不再強裝深沉。甚至還把帽子拿下來,當扇子扇風用,帽簷上的香菜散落的到處都是。

很多人都上來與荷西和三毛握手,有認識的,不認識的,每個人都帶著祝福。

一場說不上有多隆重的婚禮,就這樣的執行了,甚至雙方的父母一位都沒有,但這是三碼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天,是她那六年幸福婚姻的開端,一生不能忘的懷念。

2.靈魂修行

這樣的時刻誰都沒有覺得不妥,或者是落下了什麼靈魂被刻上了印記,身體卻還沒有被執行。

誰都沒有注意儀式的最後一部,交換戴戒指還沒有被執行,即使是有人注意到了,也沒有提出來,在這樣興奮的高點,再重新回到那個莊重壓抑的氣氛,大家的喜悅也就會淡化了。

在回來的路上,荷西提出要去沙漠最豪華的旅館住一夜,畢竟結婚算是一生中最大的事了,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有一位默默付出的女人,一位偉大的女人,身後也有一位艱苦的男人。

誰都不想孤單,在寂寞的時候有人陪伴,在散步的時候有人同行,在吃飯的時候有人同桌,在某一時刻,都有人為你牽掛和擔心。

人生結婚一次,難得揮霍,三毛搖頭沒有同意,她不喜歡這種沒有本錢的揮霍,在那裏住上一夜的錢,夠兩人買一星期的菜了,況且隻要與心愛人在一起,哪裏都是好的。三毛與荷西手牽著手一起回到他們的家。

推開家門,一個精致的大蛋糕就進入眼前,靜靜地等待來人的開啟。

蛋糕是荷西的同事們送的。蛋糕上寫著:新婚快樂。

三毛很感動,在這無知匱乏的沙漠,有新鮮奶油蛋糕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荷西的同事們很用心,蛋糕上有一對穿著禮服的新人,穿著白色婚紗的新娘的眼睛還會一開一閉,很有些童趣。

三毛雖然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對這些小孩子玩物還是很喜歡,一把將兩個連起來的娃娃拔起來,還告訴荷西不要搶,那是她的。

荷西對這樣的言行很是無奈,以為誰都像她那樣,難道兩個成年人還要為了兩個小娃娃大打出手麼。

兩個人吃著蛋糕,這個時候,荷西才把戒指為三毛帶上,一點也不浪漫,很日常的行為,卻自有那種溫馨,以後就不是情人相處,需要的不是那種浪漫的激情,激情之後的匱乏,平淡的生活,簡單才是最真的。

撒哈拉沙漠是如此的美麗,而在這生活的人卻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更堅固的毅力,來適應這裏的生活,享受沙漠的獨特之美。

荷西租的房子是在阿尤恩阿雍鎮墳場區的金河大道上,沒有門牌。不算是很好的房子,每個月的租金竟然還要一萬西幣。

對於剛找到工作的荷西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負擔。三毛剛到沙漠之時,就是被她的情人抱進去的,從那之後就成了荷西的太太。

三毛剛進去就被那個貧民窟似的房子震驚了,但是她沒有說出來,她知道荷西是盡了力了。

三毛要來撒哈拉,親友中幾乎沒有人是讚成的,隻是父親陳嗣慶支持,還給三毛寄去了一筆數目不小的生活費,愛女的父親,知道什麼才是女兒內心渴望的,最需要的。

荷西是個比較大男子主義的人,他堅守男人的尊嚴,堅決兌換當時和三毛說的那個諾言,為三毛建一個家,一起生活的地方。

他沒有用三毛的錢,而是把自己賺的錢都交給了三毛,讓三毛來布置“家”。

隻有殘破沙發的屋子裏多了人氣,有種家庭的溫馨。一個小冰箱被擺放在角落,還有一個煤氣爐和一條毯子。

沙漠的夜晚,氣溫下降的很快,三毛窩在睡袋裏,荷西則包著毯子在地上鋪了帆布睡下。

凜冽的寒風,從可見月光的洞口吹了進來,三毛一夜無眠,度過一個失眠的沙漠夜晚。

撒哈拉的水資源是嚴重缺乏的,需要用水還要和政府去申請。三毛在路途中又買了一些加用。

一個床墊,貴的莫名其妙,沒有了買床架的錢,但是也比鋪帆布要強得多。

還買了一個草席、掃把、刷子,還有吃飯的家夥,一口鍋、幾個盤子、還有叉匙等,肥皂、衣夾、油米糖醋也是居家必不可少的。

沙漠是一個貧窮的地方,可這裏的物品卻貴得驚人,買下的東西好像都非凡品,也隻有這樣想才覺得那錢花得不委屈了。

沙漠的水也貴的難以想象,一桶水竟然要九十塊西幣,真是昂貴的生意,比搶還來得劃算,不用承擔法律風險。

荷西上班之後,在家待著的三毛就負責搬運水了。在近五十度的高溫沙漠,抬著那麼重的水,真是痛苦。

提著水箱的捅,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一口氣,然後再走,再停,汗流如雨,脊背都被水墜的隱隱作痛。

赤紅的臉頰,麵若桃花,隻是盛開的更加鮮豔,疲軟的步子,距離家還是那麼的遙遠,那個小黑點般的存在好似永遠也不會走到。

抬水就是如此的艱難,煤氣瓶三毛更是無能為力了。沒有辦法,借來鄰居的鐵皮爐子,蹲在門外扇火。

三毛的生活不算很富裕,但也絕對沒有被苛刻到,一直被養在溫室之中,嬌嫩的一朵花,何曾受過這些苦。這裏的房子,也是三毛住過的最差的了。

升起的濃煙總是把三毛的眼淚嗆出來,流個不止,酸澀的淚經由腎上腺一點點反射到眼中,最後湧出。

荷西不想三毛過的這樣艱苦,他是要給她一個幸福溫暖的家,他隻有拚命地工作和加班。

荷西的公司離家有一百多公裏,隻能在公司住。到周五的時候回來,然後住到星期日的晚上再坐公交汽車回去。

結婚前,荷西不在家時,三毛總是徹夜難眠,坐在窗前聽外麵那如泣如訴的風聲,看外麵耀眼的星辰,偶爾也會低吟幾句無頭無尾的詩。

那是的家裏什麼都沒有,沒有電報,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三毛總能終日地坐在那裏像一個望夫石一樣盼著荷西休息日的到來。

沙漠的牆在中午是火熱燙人的,夜晚卻冰涼的刺骨。電,也是供給的貧瘠,大多數時候都是沒有電的,隻是偶爾那是運氣好。

沙漠的夜,安靜的仿佛部落塵埃,點上白蠟燭,看著白色的液滴蜿蜒而下,最後又彙聚到哪裏,成了什麼樣子。寂寞的人,在夜裏總是很難熬。

荷西回來的那兩天就是三毛的天堂,歡快的好比一隻才從籠子裏出來的鳥,嘰喳個不停。

當荷西半夜離去,即使心裏是想象不悲傷的,還是會毫無理性的流淚。

從天台上看到荷西還沒走遠的身影,就飛奔去樓下,摟著他的腰,懇求他留下來。

明知道現實是不可能的,還是想要奢求,得到沒有懸念的回答,還會默默流淚。

三毛映著星辰與荷西背道而走,回身,揮手告別。

荷西上班是極認真的,還總是加班,會替別人班來盡可能地多賺錢。

勤快的男人,背後都有他的動力。而支持荷西如此的,就是三毛的幸福。

在結婚成家的那段時期,荷西好像有無窮的力量,有用不完的精力。

荷西的大學專業是工程,手很巧。家中的很多家具都是荷西打造的,很有些精巧。

三毛也發揮她的拾荒本領,撿到一些廢棄的材料讓荷西加工,之後又是一精美的工藝品。

荷西在公用屋頂上鋸木塊,三毛則負責把木塊分類。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幹,最後日頭都要升到頭頂了,荷西也滿頭是汗,三毛就在旁邊用濕毛巾為荷西擦汗,還準備冰水,為荷西被曬得部位塗油。

沙漠的太陽就像在鑄鐵一樣,把那濃熱的岩漿鋪灑下來,荷西被熱的感覺天地旋轉。

但是他仍然在幹,一切的外在困難都不能改變為家的決心,他心中的家,她夢中的家,他未來的家,現在都被親手創造出來。

幸福,也想那岩漿一樣,把一切都要融化,滲透皮膚,輾轉內髒,存在與身體的每一部分。

午飯後,荷西就累得睡著了。醒來時,已是黃昏,看著赤色的陽光,如血般噴灑,荷西爬起來繼續幹,繼續敲打,把生活的棱角敲的平和。

星期日,是天主教徒的安息日,荷西還沒有休息。這個家還差一個書架,還缺一張桌子,他還要努力。

臥室也多了一個長排的掛衣櫃,那是三毛天馬行空的設計,被荷西安於現實中彩排出來。

廚房裏,還有了一張小茶幾被放在炊事台下用來放油鹽糖醋瓶。

把那沙漠麻布式的條紋窗簾遮上,屋子裏就被籠罩了一種濃濃氛圍之中,家的強烈氣息。

把一切都布置好,做完這一切,鎖上房門,去開始他們的蜜月旅行。

沙漠樣的房子豎立在沙漠之中,在凶猛的黃沙中,任我飄搖,自有那種遺世獨立,偏偏世外之中還不乏人情。

他們的旅行沒有什麼新奇,還是在這茫茫沙漠之中,看東邊的日出,西邊的殘陽。

三毛喜歡拾荒,荷西便可跟著,不管有用的沒用的,隻要三毛喜歡就統統收起。

倆人還在人跡罕至的沙漠中,坐著,什麼都沒幹,隻是坐著,享受這種美好時光。背靠背,把自己的防禦完全的交給另一個人,在彼此的麵前不需要偽裝。

浪漫而歡快的蜜月旅行結束了,誰都不可能永遠生活在浪漫這種大起大落的情緒之中,而他們還是正常人,自然過的是正常的簡單平反的夫妻生活。

疲勞的倆人回來,荷西還陷在努力奮鬥中,趁著放假的期間,用白灰把家裏粉刷了一遍。

美麗整潔的白色小房子,在沙漠中鶴立雞群,一道獨特的標誌。

荷西發了工資下來,還是穿著鞋底有洞的皮鞋去上班,他不讓三毛給置辦衣物,先裝修家,大丈夫先以家為重然後再為己。

三毛在十三歲那年,就開始了藝術之行,做著藝術家的夢。她很相信自己的藝術細胞,把自己在繪畫上未完的設計繼續在家的設計上。

世界上幾乎沒有女人是不愛美的,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她們一方麵極度自信自己的審美觀,另一方麵還要對自己的決定猶豫不決,在等待別人的評價,評價若是不好,就會憤怒那人的眼識,好的話又會覺得又沒那麼好。

三毛對家庭的設計是很多的想法,而這裏的荷西隻能去不就被挑剔的不足,荷西有個極大的有點,就是三毛做什麼都是對的,說什麼都是好的。

對三毛的讚美也是恰到好處,不會有諂媚的感覺,卻也能讓三毛感到讚美的真實。

荷西去上班,這個家的一切就都是三毛做主了。

三毛先是搬了好多空心磚,鋪在牆的一側,上麵竟然用棺材外板墊著,還找來了兩塊海綿墊子,一塊放在木板上,另一個豎放靠牆。然後再上麵蓋上和窗簾一樣的彩色條紋布,後麵用線縫合起來。

一個純手工製作的沙發就出現了,沙漠色的窗簾,重色的沙發,在白色的圍牆中格外的協調好看。

又找來一塊白布,鋪在了桌子上,上麵再放著三毛母親給寄來的細竹簾卷,淡雅素麗。

母親對在外的三毛甚是關心,還為三毛寄來了中國式的那種用棉紙糊的燈罩。

不止母親,三毛其他的親朋好友也為三毛布置的這個家貢獻了一份力。

好友林複南寄來了大卷現代版書,平生生還為三毛航空送來了大箱的皇冠叢書,還有父親,知道三毛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下班途中看到怪裏怪氣的海報也會買來,再送給三毛。

姐姐為三毛郵來了很多的衣服,弟弟們更是有思想,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一件和服式的浴衣送給了荷西,西班牙的男生穿著日本的和服竟然很像三毛喜歡的一個男演員。

一生中,有懂得自己的親人,知曉自己的友人,行走途中就不會再寂寞,生命的源泉不僅隻有自己的氣息,三毛的旅途從來就不是她自己。

厚重的書架又被三毛塗上了深木色,用的是一種褐色的塗料,不是油漆。油漆那種東西,塗上去是一樣的色彩,但不是一樣的感覺,總是多了那麼一絲做作。

無本萬利的生意三毛最會做,裝飾新家的很多東西都是三毛從後麵那個垃圾場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