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的童年】
我對於那天傍晚上墳時看到的東西,在家裏大人麵前,始終隻字未提,包括我的祖母,我也沒跟她說過。
這倒並不是我不想說,隻是每次,在一些家常裏話中剛要說起這事,就又被突如其來的另一件事給耽擱了,事情就是這麼巧合。
盡管那張可怖的臉,每到夜晚,都會在我的眼前浮現,困擾著我難以入夢成眠,但是一旦入夢,就又把這事拋得老遠,一到白天,腦子裏更是全無這件事的影子來。時間久了,仿佛對那張可怖的臉著了迷,一到晚上便完全沉迷在那可怖的氣氛裏,然而在自己的心裏,卻已經絲毫不感到害怕了。
現在想想,那也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冥冥之中,該發生的,終歸有一天會發生。
這事雖然對我的童年影響頗大,但卻並沒有占到全部,玩樂嬉戲還是主題。
那時候,家住在大隊的保管裏,是青磚砌的房子,有碉樓的那種,雖說不是什麼好房子,但也卻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普通老百姓,就隻能住自家築的土坯房了。
大隊的保管坐落在一座石丘上,是一個挺大的院子,能在裏麵住的都是大隊幹部。普通百姓的房子就圍著大隊保管四周,依著山勢地形,成了挺大的一個寨子。
我兒時最好的玩伴叫小牛子,有著方正的臉型,憨厚的性格,壯實的身體,對一切無所畏懼。他是村上會計的兒子。
我在家裏大人麵前寡言少語,謙和有禮,表現得很乖戾,但是跟小牛子在一起的時候,卻是無話不說,生龍活虎,用現在的話說,這叫悶騷。就算是偶爾做了壞事,也會被歸結到是小牛子把我帶壞了,其實壞點子都是我出的。他對此一句話不說,繼續和我要好。
那時候,整個寨子裏,幾乎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了我們的蹤跡,能去的,不能去的,好玩的,不好玩的地方,我們都跑遍了,也把壞事做遍了。
春天來的時候,人家四處開滿了桃花,正是晴朗的天氣。
我說:“小牛子,要是能下一場雨該多好啊!”
他說:“你發燒啦?這麼大的太陽,是不會下雨的。”
“我們可以下一場桃花雨!”
“怎麼下?”
“嗯,人工降雨嗎!簡單的很。”
於是我們抱著人家的桃樹拚命的搖,把桃花搖了一地,我說:“你看,下雨啦!下了一地。”他於是嘿嘿一笑。
春末夏初的時候,荷塘裏發了新葉,出了新藕,我們就鑽進泥塘裏刨新藕吃,看見荷花骨朵,就順便摘了,到了學校送給女孩子。
到了夏天,可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捉魚,逮鱉,抓螃蟹,還有漫山遍野的野果摘,我和小牛子做的最壞的事莫過於,放幹人家池塘裏的水,竭澤而漁。還有就是在人家新長的南瓜上開一個洞,然後在裏麵拉一泡屎,最後依然拿開口的瓜封上,要不了多久,它就會自然長好,等到南瓜成熟的時候,雖然表麵看上去,瓜是好的,也是熟了,但其實裏麵卻早已生滿了蛆蟲,這種瓜放到砧板上,一刀下去,其結果,你就可想而知。而我和小牛子在做這件事情前,就已經笑破了肚皮。
我也因為好奇女孩的身體,把女孩兒帶到油菜花地裏,脫光了她的褲子,看了個究竟,當然,那女孩也願意,這時,小牛子就在油菜地外給我放哨。
秋天來的時候,樂趣就更多了,捉弄人對我們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下雨時,灰蒙蒙的天氣,我和小牛子起的老早,早早在山上長滿雜草的小路埋伏好,把路兩邊蓬鬆的枯草在草尖上連好,於是躲在一邊,看後來的同學一不留神,就被雜草絆倒,從山坡上像滾冬瓜一樣,一頭紮進已經開始積水的冬水田裏去。於是,我跟小牛子再次快要笑破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