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跳上樹撒尿的孩子】
要說這天傍晚,天也黑的真快,牛背嶺上萬樹枯死,正是月黑風高,隻剩下樹杈兒光禿禿,寂寥寥。
倔老頭在我身後緊追不舍,一邊叫罵著,已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這人從小就是極有恨心,不服輸的主,卻不想此次還真是遇上了對手,眼看倔老頭離我越追越近,我是怎麼著也不能被他抓住,此時既然已經在牛背嶺裏跑的深了,那便索性跑下去吧。
我一咬牙憋足一口氣,使出渾身猛勁,繼續朝著前方一個小山頭衝了上去,要說此刻我已經累得不行了,倔老頭應該比我更累才對,我估摸著他可能追不遠了,於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比先前跑的更快了。
這樣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隻聽倔老頭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聽不到了,起先還能遠遠聽到他微弱的喘氣聲,等到他喘氣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時候,我才停了下來,此刻我也真的是再沒有力氣跑下去了。
我四處張望一看,隻見四下裏黑漆漆一片,寂靜的除了風聲之外,便隻剩下我自己的喘氣聲了,尤其是我自己一聲一息的喘氣聲,此時聽起來,尤為的清晰刺耳,我甚至一時還產生了錯覺,以為這是倔老頭的喘氣聲,莫不是他追了上來。但是我頭腦還算清醒,並沒有在這種錯覺裏一直沉迷下去,這時猛地搖了搖自己的腦袋,用巴掌在額頭上拍了拍,終於再次清醒了過來。
人一清醒過來後,才發現剛才的幻覺隻不過是自己嚇自己。雖說心情暫時有些平複,但是隨之而來卻出現了另一個問題,方才一路狂奔,身體熱的很,倒是沒有覺得冷,此時寒冬臘月的天氣下,體熱散的快,凜冽的寒風從四麵向我的臉上掃過來,本來熱乎乎的臉,此時被寒風一吹打,冰冷刺疼,如刀絞一般,我尋思著要是再在這鬼地方待下去,非得被凍死不可。不過,我又怕,以倔老頭的強驢脾氣,他說不定正在下山的路上等著我,我還是先等一等為妙,免得莽撞下山,被他逮了個正著,鄉下人直爽,凡是講求證據,我這沒被他抓著還好,那要是被他抓著了,那邊是被他抓了個正著,證據確鑿,那還不什麼都由他說了算,到時候我想抵都抵不掉。
這晚的月亮,因為過了十五,隻是一痕月牙兒在天邊,此時定下了慌張的心神,借著模糊的月光,我再次向四周掃望了一邊,正好瞧見自己麵前不遠處,有一顆枯樹,那柯枯樹樣子長得也是奇怪,它長在一堵小石岸中間,樹根直插進石岸的根基,石岸應該是後來人砌築起來的,隻是那樹看樣子有些時間,仿佛已經很古遠了。
再說那樹,長在牛背嶺的萬樹從中,也真算是特立獨行,別的樹都是參天往上,就算有夾生次品,不是好材料,被別的樹遮了天,但也都在錚錚向上,要爭一處陽光,而這樹偏偏不是如此。你說樹幹平躺著,長不上去也罷,但是就連樹梢也不爭氣,到了樹頂那一塊,不往上長,卻還偏偏拐著彎,朝下長,此時枯了枝葉,我看見那樹頂的樹枝樹杈竟是生生鑽進了泥土地裏,應該已經生了根。
如此一來,這棵樹看去便如同拱橋一樣,恰好在樹根處形成了凹槽,正是良好的避風港,我當下也不多想,便跑了過去,蹲在石岸下,想等些時候,再下山去。山上風寒厲害,我都是受不了,喬麥子她爺爺那倔老頭必定更是受不了,看我不下山,想必便會知難而退。
我呆在石岸下等了一會,一時也是無聊,便在心中東想西想,開始在我心中做著春秋美夢,幻想著自己娶了喬麥子做媳婦,她給我生了一大堆漂亮乖巧的小孩兒,我呢,沒事就給孩子唱曲,帶著孩子放牛放羊,我想那時候我應該養了很多頭牛,很多隻羊。我想喬麥子一定會很喜歡。
當我想到自己的孩子的時候,我心中還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該怎麼把自己的孩子教好,別讓他學壞。不能讓他像他爹我一樣,從小就是個壞胚子。
我以前聽寨子裏老人家講過一個故事,說是從前有一個小孩調皮搗蛋的很,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惡爪,加上是家裏的獨苗,家人寵愛的很,從小什麼都順著他,由著他。
那孩子家門前是一道大石岸,石岸下正是一條大路,路上經常人來人往,在那石岸上還長有一棵臥背大鬆樹,鬆樹的枝椏直長到大路上,每到春夏,必是將大路遮下一片大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