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察僵硬地轉頭去看杜克,杜克無辜地看著李輕察。
兩人眼神相望,交流了很多信息。
“部門經費緊張,家具以後再說吧!”
“那我豈不要捧著照片坐在地上呼喚蘇珊娜?”
“你在這裏呼喚也行啊?”
“那還是算了吧,當我沒說。”
其實兩人也沒有說話,純粹眼神交流,這是搭檔多年的心靈默契。
在伊娃和莎拉看來,就是這倆人眉來眼去一番,李輕察無奈地進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杜克打發兩姐妹去帕克那裏跑腿辦事,安然地往椅子後背一靠,雙腿搭在桌麵上,閉目養神。
這是他的老習慣了,每當有案子遇到調查進行不下去的情形,他都要冥思,回想整個案子的全部細節。
閉上眼睛,世界沉靜,
首先侵入意識的是聲音。房間裏最響的聲音,是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感受著體內颶風掠過般的轟鳴。隨後,台風漸行漸遠,漸漸被自己忽略。神識擴大,仿佛意識脫離了形體。杜克曾認為意識和靈魂相關,現在才發現,意識和靈體也毫不相關,所以每個人擁有的不是能算是意識,而是神識。玄妙難明謂之神。杜克的神識越過了阻隔的門,擴展到外麵,警局的甬道,辦公人員的嘈雜聲,警局大門開啟的聲音,警員逮捕死鬼歸來的聲音,鐵柵欄後麵死鬼的嚎叫聲,翻動紙張的聲音,書寫文字的聲音,腳步聲,撞擊聲……
大宗師曾經說過,冥界最珍貴的是聲音,警局之外,萬籟俱寂,沒有任何聲音。而在警局裏,就算隻聽到死鬼的哀嚎,也很快樂。
杜克睜開眼睛,心想,大宗師真是心理疾(bian)病(tai)!
此時,李輕察正在最沉重的噩夢之中。
他抱著相框,閉目冥思,不久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身在曠野,四周漆黑,抬頭一看,滿天密密麻麻的繁星,紅的、黃的、藍的、大大小小,像是無窮的窺探世間的眼睛,似乎不是自己曾經看過的星空。
遠處似乎有篝火,看上去熒熒如豆,幽幽發著青綠的光,顯得有點瘮人。腳下是柔軟的草地,三三兩兩的有一些樹木,李輕察出乎本能地,往著青綠色光芒的地方走去。空氣濃重的有若實質,似乎在推開一層層的布簾前進,呼吸不順暢,空氣濁重,衝擊著胸口,整個人仿佛在水中,拚命呼吸,胸口仿佛壓著石頭,每一呼吸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饒是如此,窒息的感覺仍然擺脫不掉,而且越來越嚴重。
李輕察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幾步,走了多遠,隻是呼吸似乎就已經耗盡了他的全部力氣。呼吸,沉重、氣悶、熱浪,汗水順著眉頭流淌下來,整個衣衫都已經濕透了,全都是汗水。甩掉腳上的鞋,赤足踩在草地上,草很柔軟,帶著濕熱的溫度,土地微微下陷,濕軟的泥濘。
風,起了風,很大的風,似乎是整個大地轉動起來,巨大的風如同整麵牆一樣衝擊過來,大片綠草瞬間往一個方向傾覆,緊緊貼在地上。而這風也是灼熱的,呼嘯的熱風,帶著濃重的濕氣,樹杈發癲的狂舞,濕淋淋的樹枝發出令人心悸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