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在,白舒基本已經確定了月離的下場,他萬沒想到,世人說的西辰淨土,竟然住著這麼多道貌岸然的偽僧。
他心裏一陣陣止不住的寒意,從手腳直到內心。
“那二十年前的那個人,最後是怎麼死的?”白舒終於問出了他最想問的一個問題。
那和尚道:“他在上層殺戮之後,又下了極寒之地裏麵,又殺了好多人,最後他在衝破上來的禁製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既然在下層的人死掉之後,靈魄都會飛到上麵,那是不是就說明,白訪雲的靈魄還存在在通天塔裏,沒有入輪回呢。
白舒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白訪雲縱使是隻剩一個靈魄,也不是那影魔能吃掉的,白訪雲可以死在蕭半山手裏,卻絕不能死在這些東西的肚子裏麵。
而倘若白訪雲的靈魄還在,那麼他若是出了通天塔,縱使隻有一個靈魄,他也能讓世界天翻地覆,完全換一個摸樣。
白舒激動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問道:“那那個人的靈魄呢,飛上來了麼,現在還在不在?”
那和尚肅然道:“他死之後沒人知道他魂魄去了哪裏,所以你來之後,你用了那種靈氣,我以為是他,奪舍了一具身體,又回來了!”
至此白舒才明白為什麼這和尚會如此的怕劍靈氣,全都是因為和尚把自己當成了白訪雲,因為白舒和白訪雲,都用的是劍靈氣。
聽了這和尚的話,白舒好似突然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淡淡的失落,他心裏更多的是疑問,白訪雲的靈魄究竟去了哪裏呢?是入了輪回麼?此時此刻沒人能給白舒一個準確的答案。
白舒能想象到白訪雲見識到通天塔之後的憤怒心情,這簡直是世上最肮髒的地方,以白訪雲的性子,肯定要拆了這塔,出去之後,再拆了那廟。
白舒默然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那人名叫白訪雲,我是他的兒子,白舒。”
那和尚頓時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
白舒卻還有問題:“他沒上去殺了影祖麼?”
那和尚沉吟片刻道:“沒有,他實力雖強,沒有天啟境界,也斷不是影祖的對手。”
白舒點點頭,又問道:“那他可曾說過,他為什麼進塔?”
那和尚想了想,肯定道:“我聽他和那女的說,他要進來找東西。”
白舒一愣,也就明白那女的說的是淩問兒,可找東西,究竟是找什麼東西呢?通天塔裏麵又為什麼會有太極圖呢?
白訪雲和淩問兒的往事一直困擾著白舒,白舒周圍好像一直籠罩著層層迷霧一般,他解開一個,又會有下一個在等著他。
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為什麼蕭半山會殺白訪雲,有無數個瞬間,蕭半山就像是白舒的父親一般,他是那樣的厚重,給人安全感,讓人忍不住去信任他,就連最疼愛白訪雲的觀主,都沒與蕭半山為難。
那天觀主說白舒的那個寧字是息事寧人的寧,觀主是不是知道白舒已經在心裏有了對付蕭半山的念頭呢?
白舒緊皺著眉頭,腦海中亂成一團麻線。
隨後就著白訪雲進塔找東西這件事情,白舒再問,那和尚卻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今天白舒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的多了,他已經動了離塔的心思。
“如果你能出去,你最想做什麼?”白舒猶豫了良久,還是最後多問了一句。
那和尚想都沒想道:“我想入輪回,轉世投胎做一個普通人,永遠不要再想起塔裏的事情,也永遠不要來西辰國。”
白舒默然,他從那和尚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期望,是整個通天塔裏麵唯一的一絲光亮。
到了他這種境地,誰不想轉世投胎,將這些醜惡忘的一幹二淨呢。
“我開門放你出去,你出的去麼?”白舒誠心說道。
那和尚搖頭道:“出不去,我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他說完這句話,猶豫了片刻,又說了一句:“實在不行,我就給影祖吃了。”
他苦笑道:“隻是,我真的不想被別人吃!”
他這句話說的無比淒慘,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被人吃。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很多人終其一生,就是為了能夠不被別人吃,更有甚者,是為了快意吃人。
縱使弱肉強食,也終歸是太殘酷了。
白舒歎了口氣,想拍拍那和尚的肩膀,卻忽然想起來他隻是一個靈魄,隻好尷尬的放下了手。
那和尚卻不耐煩道:“你還不趕緊滾出去,我奪舍不了你,不代表別的靈魄也不可以,你還等著給他們送飯不成麼?”
白舒聞言頓時有些意興闌珊,他與這通天塔格格不入。
折騰了大半宿,白舒心裏說不出的疲倦,他忽然有些想紙鳶了。
因為人越是看見肮髒的東西,心裏就越念著最純淨的事物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