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也就算了,畢竟不曾親眼看到。但高峰見識過了那群老鼠的健壯、削瘦、大膽與迅捷,次日起來,還照常過日子,這就是在逃避、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不止高峰,多了去了。陳欣才不會挨個敦促他們,憑什麼?
隻除了——
陳欣回了自己房間、跟方東道:“他們倆都在忙了,你不去找實習嗎?”
方東剛開了一瓶冰鎮可樂,正在翻電腦裏的遊戲,聞言瞅陳欣:“不在這一天兩天吧?我看你也別去了。超級流感可不是玩笑,身體要緊。”
陳欣在床邊坐下來:“呆在家裏幹嘛?無聊。”
方東就挪挪椅子讓出了一半寫字台,摸過遙控器開了空調:“來,你也注冊個賬號,我們一起玩啊。”
果然不出所料!
陳欣假笑了一下,正色道:“早上我看了看樓下,涼亭那裏足夠寬敞,可以用來練。”
方東一聽就抗議:“這麼熱的天,我才……”
陳欣打斷方東:“要麼上午練,要麼下午練——下午更熱。”
方東不滿,直搖頭;可是轉眼見陳欣靜靜盯著他,方東就緩緩卡住了。
陳欣又加了一句:“半天訓練,半天玩遊戲。時間你自己定。”
方東足足卡了三秒鍾,想到超市門口那些老鼠,心中對未來的不安到底壓過了眼下的懶散,於是無奈投降:“先學你那個什麼‘十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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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欣拿來教方東的棍法樸實無華,隻有五個基礎動作,分別用來應對從左前上方、左前下方、右前上方、右前下方,以及齊胸高的正前方襲來的襪子球的。
方東跟著陳欣揮棍子時大感輕鬆簡單,但當陳欣示範完畢,開始給方東喂球時,方東愕然發現他壓根打不中襪子球。
“你這球比老鼠還快啊!”
陳欣搖頭:“沒有。”
方東一叉腰拖長了聲:“有~”
陳欣迎著方東的視線,重複了一遍:“沒有。”
“好吧,沒有就沒有……”方東折騰了這小半天,滿身大汗,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你就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陳欣拋著球:“起來,繼續。”
方東不滿:“別急呀,沒看我歇著嗎。”
陳欣轉頭看了方東一眼:“老鼠可不會等你。”
方東打鼻子底裏哼了一聲不理,偏開臉。
陳欣也再說什麼,隻是停了拋球,倚在亭子石柱上,半闔了眼養神、靜靜等。
兩人這樣僵持了還沒十秒鍾,方東麵朝亭子外邊,閑看之間,無意中發現繡球花葉子下的莖杆上棲息著一隻蛾子,頓時一肚子的賭氣就泄光了,沉沉一歎,起身擺開架勢,衝陳欣一點頭。
這比陳欣預料的快得太多了——方東消個氣,四五分鍾還差不多。所以陳欣微微意外。
“你那什麼表情!不是你說要繼續嗎?”方東瞅瞅陳欣,使勁一清嗓子,“來啊。”
陳欣無奈失笑。方東跟著樂了。陳欣見狀,突然一個球就砸了過去。
“喂,不許打擊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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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陳欣監督方東練打球,下午兩人一起玩遊戲,傍晚方東跟陳欣點菜,晚上陳欣拉著方東,拿薯片之類的零食在小區裏四下巡邏,到處誘捕老鼠——可惜一隻也沒勾引出來。
高峰二十九號還跟著一起巡邏,因為沒有收獲,三十號這天晚上,高峰就沒下樓了。
“哪去了?”方東打襪子球的命中率翻番,正躍躍欲試,“不見了嗎?”
陳欣沒說話,手電筒一轉,照向了花叢深處。
“那兒沒東西。”方東仔細看了看,“沒了也好。是好事,不是麼?”
陳欣還是沒有說話。
今晚的暗處,沒什麼騷動;然而,輕輕的夜風,吹來了一點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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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裏有血腥味這種事,嗅出來了,陳欣也沒法跟方東提。
所以陳欣隻能說一句“我看沒這麼簡單”,又堅持查看了幾處,一無所獲,眼看時間不早,隻得回家睡覺了。
陳欣入眠得快。
但方東卻睡不著。他也說不清為什麼,翻來覆去了大半個鍾頭,最後開始騷擾陳欣。
陳欣大沒好氣,踹方東。
方東起先理虧,老老實實挨了幾下沒還手;再後麵就不甘心了,動手回敬陳欣。
兩人在床上鬧騰的結果,自不必說。
而後陳欣又一次見周公去了,方東也終於能睡著了——直到深夜,被一聲淒厲的尖叫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