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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分鍾後。
四個年輕人下樓,往出事的地方走過去。
遠遠地,就看到人群稀稀拉拉圍了一圈,中間空地裏是個足有一米八十左右的健壯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北方來的好身板。然而她此刻癱坐在花壇沿上,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懷裏緊緊摟著一團繈褓。旁邊坐著一個十歲上下的男孩,虎頭虎腦,右手捂著左手背,呆呆的。
這個女人,附近的人都認識。不僅因為她的體格容易給人留下印象,更因為這個女人一家四口剛搬來不久,在這裏租了一間門朝路邊開的儲物間住,門楣上伸出來一段擋雨棚。大家出門、回家總要經過她的家門口,經常會看見她:不是在洗衣服,就是在做飯;一邊做家務,一邊往往還監督著大兒子寫功課。
人群中的氣氛罕見地壓抑。
沒人上去勸慰。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太太從家裏拿來了紗布,給男孩簡單包紮了一下,安慰了他兩句,看看一旁的女人,卻是無話可說——能說什麼呢?大家的神色裏不僅有同情、慶幸,還有更多的惶恐。
旁邊的樓道裏,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一邊係著沙灘褲褲帶、一邊打著哈欠走了下來。因為離得近,比陳欣他們早到了幾步,見了這狀況,問身邊的人:“怎麼回事?叫救護車了嗎?”
一個五十多歲的禿頂男人就回答:“叫了。還有人叫了記者。”頓了頓,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小孩被老鼠咬了。”
沙灘褲看看那邊,嘀咕:“光哭有什麼用,還擾民。”但沒好意思真去責怪什麼,問禿頂,“救護車還沒到?叫了幾分鍾了?”
禿頂沉沉道:“到了也沒用,唉……”沒說下去,隻是搖頭。
沙灘褲聽了大吃一驚,仔細打量那女人抱的繈褓。
周燕也聽見了,望著那邊,抱臂遲疑著走近幾步,很快就停下了,捂住嘴轉身走開了。
陳欣兩手戳在褲兜裏,沒去看,也沒打聽,隻是微微一歎:“可惜了。”
上輩子這會兒,她還住在學校宿舍裏,不在居民密集的小區中,並沒聽類似的事。當然,末世裏,被老鼠咬死的小孩幾乎天天有——可現在不是還沒到末世、還在最後的黃金時代裏麼。
這就成了思維盲點。
不過,一切的關鍵與根本,還在於她對旁人漠然,壓根就沒想過要去保護這個小區的人、要把大家組織起來應對末世,自然也就不用提逐一排除危險性。
陳欣明白得很,也不認為這樣有什麼錯。
而且小孩遭殃的事在末世裏多了去了,眼前這樁還算好的。陳欣早已見慣,歎完就立馬丟開了,別說後悔內疚了,連感慨都沒有,隻是悄然繞過人群,去查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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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的儲物間均有個通氣小窗,向著樓外開,也就六十厘米左右寬,高度更小些。房子建成交付時,給裝了最簡單的木框玻璃窗,不是鋁合金門窗,更沒有配紗窗——不過豎著三根鐵條防盜。
鐵條是工地上用剩的鋼筋剪成的,外觀不行,還生鏽,但是十分結實,上下兩端牢牢砌進了水泥牆裏。
那些老鼠就是從這樣的窗子裏鑽了進去。
鐵條的間隔並不是非常均勻,最東邊的一條較為靠近水泥窗台的側壁,兩者間的距離隻有十二三厘米左右。
而在這根鐵條上麵,粘著幾根蹭下來的毛。
鼠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