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記者:哪三個一千名?禹作敏:第一,聘請一千名專家教授和高級工程師;第二,聘請一千名高級管理人員;第三,為了搞合資企業和發展外向型經濟,要交一千名華僑和外國朋友。聘請三個一千名,我真正有了實現兩頭在外的保障;真正能走通科學技術為龍頭的路子。具體點就是,5年超正大的經濟實力,l0年趕上美國的現代化標準,5年實現畝產噸糧化,0年農業實現產值30億,淨利潤3個億。這個數字都是實實在在敲出來的,我有把握!大邱莊人比我還有把握!其次,我們要成立農民研究院,從992年開始,5年搞成。這是我們走科學技術之路的重要保證。我曾經幾次在大會上提出,大邱莊要科技興農,科技興工,科技興人,人人搞科技,事事靠科技,我認為這是正確的道路。我們五位同行者都是第一次采訪禹作敏,誰也沒有想到一個村級幹部竟會有如此的口才。不僅如此,他對政治和時局的那種獨到的見地,以他那敏銳的洞察力,也無不讓我們這幾位京城的記者們也著實“震了一把”。他那種中國農民式的哲學和他所特有的邏輯思辯,不由得不使人送他一個“哲人”的稱號。走下樓來,我們幾位年輕人幾乎都在不停地搖頭,嘴裏“嘖嘖”地讚歎著。其中張女士,應該說是見過大世麵,改革後的南方,她沒有少跑過,但她還是說:“這是我在中國見到的最大的”大腕“”。《中國青年報》記者王先生接著說:“中國人喊了幾十年的取消城鄉差別,沒白喊,這句話在今天的大邱莊看來是真的應驗了。”在那一天後來的采訪中,我還了解到這樣一些事實。禹作敏在1978年前後為大邱莊抓住了翻身的第一個機遇,那個機遇使得大邱莊甩掉了600年都未曾甩掉的窮帽子。9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發表,禹作敏說,這預示著大邱莊第二個春天的到來,“一個中心”和“兩個基本點”給他也給大邱莊人吃了定心丸,大邱莊的鄉鎮企業越來越如火如茶。禹作敏聞聽南巡講話發表後,他興奮不已,通過村子裏的高音喇叭也發表演說:“小平同誌是在關鍵的時候,在關鍵的地方,講了最關鍵的話。”也基於對南巡講話作這樣的評估,禹作敏決定,將前些年收藏在小金庫裏以防不測的數億資金拿了出來,用以追加投資擴大再生產,一表對小平同誌南巡講話的支持,二表對大邱莊未來形勢的看好。禹作敏的話在大邱莊是絕對的權威,這一點至今無人能與之匹敵。大邱莊富了,幹什麼事都好說,唯獨一件事不好辦,這就是“計劃生育”。大邱莊人有錢,誰都想多生,並且許多人都做好了挨罰的準備。對此,禹作敏也覺得“眾怒難犯”,他本人也覺得“農村人隻讓生一個娃是有點殘酷了些。”可反過來,他又是大邱莊黨委書記兼村長,計劃生育是國策,不能不執行。沒辦法,他召集全村老少開了一個大會。他說:“你們都想多生個娃兒,這我知道。我也覺得隻讓咱農民生一個娃兒,不合咱農民的理兒。”會場上掌聲雷動:“對,不合理!不合理!”待掌聲落了,他又接著說:“那咱就隻有兩條道兒。第一條,就是生,反正不怕罰,就生吧!”又是一陣掌聲:“對,生!生!”他再接著說:“第二條道兒是:你們當中有一家多生一個,我做檢討;你們當中有兩家多生一個,我就下台!”會場上一下子就鴉雀無聲。禹作敏斬釘截鐵:“大邱莊人,你們選擇吧!”說完便走下了主席台。“不生了,不生了,我們不生了。。。。。。”。 大邱莊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隻要是禹作敏拍板定下的,沒有一個人敢違犯的。十多年來,大邱莊真的沒有超生一胎。在大邱莊,禹作敏就是這個部落的“酋長”,就是“法老”1992年3月,大邱莊本著有利於經濟發展的指導思想,將“大邱莊農工商聯合總公司”改名為“大邱莊企業《集團》總公司”,下屬五個集團公司:萬全集團公司、堯舜集團公司、津美集團公司、津海集團公司、華大集團公司。總公司設立董事會,禹作敏是當然的董事長。但,總經理是年僅24歲的禹紹政--他的次子。大邱莊人倒沒說什麼,但外界對此卻頗有微辭。選誰不好,為什麼偏偏選他的兒子?這不是搞裙帶關係嗎?禹作敏說:“正因為他是我兒子!要不,到外麵說話辦事有人聽嗎?牌子能響嗎?”在用人上,禹作敏對於兒子的栽培其實早就開始了。1987年0月,天津服裝一條街開業大吉,大邱莊的“致遠商場,,也迎來了自己的”第一次“。然而,初戰失利,第一個月就賠了50萬元。為什麼?用人不當。禹作敏當機立斷,二話沒說就派次子禹紹政出任總經理。那時候,禹紹政還是一個年僅8歲的小夥子。當時,天津的情況禹作敏心裏不是不清楚,因為是農民首次進城經商,有些魚目?昆珠,一些地痞流氓也乘機溜進了”致遠“致遠要上去,就必須整頓但把此重任交給一個l8歲的孩子,不能不讓人擔心。有人勸禹作敏:“紹政畢竟還是個孩子,怕撐不起來吧?”禹作敏說:“不是我心狠,也不是我心貪。讓他去冒冒風險,他才能摔打出來。當年毛主席能送兒子上朝鮮,我送他到天津幹這點事又算得了什麼?”這話乍聽起來,雖說有些別扭,但也不能說沒有道理。年輕的禹紹政有大邱莊人做後台,有自己的老父親做指導,說話辦事也確實潑辣。他一上台,在職工大會上就開門見山說:“致遠商場是咱大邱莊人在天津的窗口,搞不好,不但丟大家的臉,也丟大邱莊人的臉,說大了,丟中國農民的臉,丟改革開放的臉。我幹不好,我走;你們有誰不聽招呼的,出了問題,你們走!”一席話,雖是簡單,卻也擲地有聲。經過整頓,製定了一係列的獎罰措旋,從而使商場的營業額迅速回升,一年就盈利100萬元。禹作敏不僅是一個滿腹經綸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家民式的善辯的奇才。1985年,大邱莊已經富起來了。那一年,禹作敏說了這樣四句話:“抬頭向前看,低頭向錢看,隻有向錢看,才能向前看。”用他自己的話作解釋,那就是“完善的經濟效益之花,必然結出豐滿的政治之果”。--他把曾經顛倒了的政治和經濟的關係重新顛倒了回來。這就是禹作敏“農民式的政治”。在大邱莊人看來,這句話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一個意思,但就是這句話,也使得禹作敏遭到了新聞媒體將近半年的輿論大批判。當時,就有人對他說:“這樣說不大合適,要說,也得改一改,把”錢“字改成”經濟效益“否則,怕要惹麻煩。”禹作敏一聽就不耐煩了:“那你說,你到商店裏去買東西付錢時說什麼?你是說”給你十塊經濟效益“嗎?”一年之後,經濟學家於光遠讚揚了禹作敏的這四句話,並把它刊登在了一家報紙上。果不其然,從此,禹作敏就再也沒有安生過。1987年4月29日,國家農業部在人民大會堂召開全國企業家會議。薄一波問參加會議的禹作敏:“正在遭批判的那四句話是誰發明的?”禹作敏說:是我說的。與別人無關。“薄一波同誌問那四句話原本是什麼意思?禹作敏直言不諱地做了解釋。薄一波說:“你說得很好,沒有錯。”後來,這事被報紙披露了以後,外界才停止了對禹作敏的批判。中國有句老話,叫做“財大氣粗”。這話用在禹作敏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下麵兩組鏡頭也許能證明他這一點:(鏡頭一)一個局長到大邱莊參觀。禹作敏問:你一月拿多少錢?“局長答: 300多。禹作敏又問:你還想多要不?”局長答:不想。禹作敏說:你純屬神經病。你應該說,不是不想多要,而是國家眼下給不了你,現在誰不想多要點錢,生活過好點?“接著,他又說:“企業家掙錢多了,有人就眼紅。一個市長一個月才400多元工資,而我們這裏的企業家一個月可以拿一萬多。有人說,農民小農經濟思想嚴重,容易得”紅眼病“,我看,有些中高級領導幹部可能比農民還”農“。平均主義思想,不僅農民中有,領導層可能更多。有些人先羨慕後嫉妒,羨慕和嫉妒是對立的,都來自封建的小農經濟思想。我有個體會,合理是相對的,不合理是絕對的;動了就不平,平了就動;”左“了準窮,窮了一定”左“。”(鏡頭二)99年。鄧楠到大邱莊。禹作敏對鄧楠說:“你問問你爸爸。黑貓白貓的理論還算不算數?”鄧楠說:“我認為還算數。”禹作敏說:“你說不行,要你爸爸。”鄧楠答:“我爸爸退休了。”禹作敏說:“你爸爸的退休和別人不一樣。”後來,禹作敏又說:“養貓是為了逮老鼠,現在的情況不是這樣,有人擺弄貓是為了解悶,讓貓服服貼貼地趴在他的腿上供他玩賞。。。。。。。有人問我什麼最難?我說跟形勢最難。美國、日本的企業家都不如中國的企業家。因為他們都是兩手抓經濟,我們是一手抓經濟,一手抓政治。譬如,為接待一批老同誌,光”四菜一湯“問題我就研究了半天。吃飯時,最後一個菜是小蔥拌豆腐,一位老同誌說:“你真是企業家,一青二白,回”去我們好說話。“臨走送禮品,一人一袋子棒子麵。我說:“誰要誰舉手,不舉手不給,不然我有行賄的嫌疑。”結果全都舉了。幹部的困難和風險,就是群眾的幸福和平安。公安局和檢察院曾查了我七個月,最後沒有查出什麼問題,說“你經得起考驗”。我心想,哪有公安局、檢察院老考驗人的?這就是禹作敏!我們很難用衡量中國一般農民的套數來衡量他,而他又確確實實是一個標準的中國農民。他有著超人的氣度和膽魄,有著無法納其入流的“經濟觀”和“政治觀”,更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怪異”的智慧和思辯。在大邱莊那片“領地”上,禹作敏不僅是一個“呼風喚雨”者,是那個大勃的“家長”,同時,他又帶領全莊人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現代“神話”大邱莊是個“謎”!禹作敏就是這個謎的“謎底”!在中國,城市和鄉村是一個永遠也說不完的話題。有時候,當我們輕輕合上厚厚的曆史典籍,心中便一下子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