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輔的得意弟子,高嶽陽大人兼任兵部尚書,鄧西賢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軍事天才,年富力強,未來不可限量。
清流派若是隻有幾個文人,寫幾篇文章罵人,首輔大人從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就算他們拉動天下人一起罵,首輔還是首輔,夏家還是除皇帝外的第一家族,當首輔日益老邁,次輔卻精力正好,底下人都是朝中的少壯派時,還在軍隊有了自己的人,首輔大人還不明裏暗裏使勁下黑手,還真是對不起那大奸臣的名號了。
“閣老此言,臣下難以苟同。古人雲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今年各地軍餉軍需差了可不止一個月,基本就沒發過,士兵們餓著肚子打仗,還趕跑了倭寇,公中體國之心,由此可見,如今倭寇來勢洶洶,鄧將軍疾援而去,不過閣老,要士兵們餓著肚子打仗到什麼時候,餓久了,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張肅是先帝的老師,在士林中官聲頗佳,偏偏排名要居於夏儒貞的兒子夏瑞之下,偏那人除了有個首輔爹沒一樣強過他,自然是恨得不行,但凡能給夏儒貞父子帶來一絲不愉快就是張大人最愉快的事情,發工資這事兒,歸夏閣老的兒子管。
軍情在前,內閣諸員不管百姓安危,不管領土被占,先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起了機鋒,這國家當真是很讓人憂鬱啊!
更讓人憂鬱的是杜小舟旁邊的皇帝。
都已經這樣了,他老人家依然睡的香甜,時不時還傳來一陣細微的鼾聲,不過據皇帝陛下本人透露,此刻他正在與天對話,凡夫俗子不可打擾。
所以大家對皇帝陛下朝堂上公然偷懶的行為也就很有默契的當做沒看見。
說不定還挺高興。
“陛下,陛下!”
戰況實在慘烈,杜小舟也懶得管皇帝遊什麼仙了,直接在某人耳朵旁邊喊到。
“啊啊,地震了!”
杜小舟喊的也是巧了,正巧一個不明物體飛來,若非皇帝陛下醒來後的本能一偏,估計直接砸到龍腦袋開瓢了。
“大膽!”
估計剛神遊回來不太清醒,在內閣會議上一向比杜小舟還沒有發言權的陛下猛的一拍,居然也震懾住了眾人。
代表國家最高權力中樞的內閣閣員們,整官袍的整官袍,理官帽的理官帽,整理好了各自儀態才齊齊請罪:“陛下息怒。”
杜小舟跟著陳公公也跟著請罪:“主子息怒。”
內宮稱主子,外臣稱陛下,以示內外有別。
一場氣氛嚴肅的內閣會議就這麼詭異的結束了。
當然,架吵完了,活還得繼續幹。
杜小舟陸續接到內閣遞來的如何應對倭寇,如何調兵遣將,如何籌集糧草的奏折,整理好做完摘要之後報給皇帝,皇帝無異議便交由陳鬆用印。
公事忙完了,杜小舟準備告退,睡了一天的皇帝陛下興致頗好,拿出封好的小木盒,開始引誘杜小舟。
“小舟啊,這麼急著走幹嘛,來來來,上次特供的雀舌茶,知道你喜歡,給你留著呢。”
杜小舟依然是一副板正的麵孔,老老實實地坐下,熟練地燙杯,衝茶。
皇帝享受完香茶之後,又開始跟杜小舟閑話家常起來:“小舟啊,你們永州人一向愛喝鐵觀音,怎麼你的口味這麼像在京城長大的呢?”
眼神定定的看向杜小舟,似乎一定要從她嘴裏得到一個期望的答案。
杜小舟放下茶壺,起身跪在地上:“陛下,就算您問一千次,一萬次,我也隻有一個答案,我不是您想的那個人,已經逝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回來的。”
皇帝聽了杜小舟的話,並沒有想象中的雷霆大怒,隻是看著杯子浮浮沉沉的葉片,若有所思:“你說的對,已經去了的人,怎麼可能再回來,是我妄想了。”
說罷,便揮揮手,讓杜小舟退下。
杜小舟慢慢地走著,努力讓自己不要回頭:阿宋,對不起,現在還不是跟你相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