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啦……”牢頭胡大雨的大嗓音響徹整座牢獄,粗暴而沙啞,頗似發情的公鴨子的叫聲,啦字拉得長長,又有點像殺豬時發出的淒厲慘叫。這叫聲不是一般的難聽,但在某些人聽來,卻如天籟綸音,動聽悅耳之極。那些餓得一隻腳已然跨進鬼門關的囚犯,聽得這三個字,便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激奮,鹹魚翻生,渾身猛然生出一股大力,愣是從無常小鬼的手中掙脫,揀回了一條小命。而在他們的心底,胡大雨立時成為了世間最可愛的人。嘿嘿,他們卻是忘了到底是誰三天三夜不給他們送吃的來?
“咦?胡牢頭,這次的飯菜似乎挺豐盛啊,不但有酒,還有紅燒肉哩!莫非這是牢底飯?吃過了這一頓,明兒就要拉出去砍頭嗎?”南山賊開口說道。所謂牢底飯,顧名思義,當然就是牢獄坐到底之時所吃的最後一頓飯。
胡大雨不耐煩道:“少廢話!有得吃便趕緊吃。嘿嘿,如今牢獄裏囚滿為患,確實應該拖幾個出去砍頭。你們這些江湖敗類、廟堂殘渣,活著簡直就是浪費糧食,死不足惜!”北流氓罵道:“呸!當官的嘴臉真惡心,有機會一定活剝了這廝。”他滿嘴塞著飯菜,口齒含糊不清,不然叫胡大雨聽見了,估計免不了要上演一場好戲。
莫王府,書房內。莫王爺負手而立,燭光昏暗,明滅不定,他的身影隨之搖曳晃動,平添幾分神秘,背影不是偉岸挺拔,卻予人一種高山仰止的霸者氣勢。
在他的背後恭敬地站立著一人,身形佝僂,不時發出一兩聲咳嗽。他這個病老叟是何人?竟然被莫王爺十分倚重的樣子?嘿嘿,江湖之中隻怕不認識此老的人不多吧?少之又少!天魔手婁遠圖,江湖巨擘人物,天下何人不識?莫王爺道:“婁總管,計劃進行得如何?”婁遠圖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半月之後,月圓之夜,正是絕好時機!”
北流氓打了個哈哈,伸了一下懶腰,道:“吃飽了,喝足了,覺也睡夠了,山賊二哥,請繼續說令尊的故事吧!小弟極想知道令尊如何從眾美女……嗯,一群母老虎的重重包圍之中脫困?”
南山賊嘿嘿一笑,道:“其實俺老爹白白被嚇唬了一場,他根本就不必費一拳一腳,危機便被化解!”東海盜側頭問:“嗯?怎麼樣被化解了?”南山賊道:“因為在緊要關頭,突然櫻桃嘴開口說了一句話。”北流氓問:“什麼話?”
南山賊說道:“俺老爹側身一避,無甚費多大勁便輕易躲開了梅千雪的噬影鞭。梅千雪冷哼一聲,左手暗扣著的幾根碎魂針準備射將出去,便在此時,忽然櫻桃嘴大叫一聲,道:‘諸位且住手!大家認錯人啦,他根本就不是胭脂盜。’眾美女不禁要質問:‘何以肯定?說不定你們四人和他乃是一夥的,不然為何不拔刀相向?’櫻桃嘴不理會眾人狐疑的眼神,淺淺一笑,道:‘因為在下才是貨真價實的胭脂盜!’此言一出,眾美女嚇得花容失色,想及這兩三天一直與狼共處,心悸不已,憤怒,紛紛棄俺老爹而將櫻桃嘴包圍起來。
俺老爹神情錯愕,木然呆立,心中驚詫:‘櫻桃嘴竟然是胭脂盜?怎麼可能?若他當真是為非作歹的胭脂盜,應該巴不得有個人替他背黑鍋送死才對呀,卻是為何替自己開脫呢?想不明白……’
櫻桃嘴神色不變,臉上笑容淡淡,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胭脂盜雖然是敝人的綽號,敝人平生也曾經做下了好幾件錯事,但敝人絕沒有迫害過任何一位良家婦女……’
便在這時,梅傲天忽然開口冷笑道:‘嘿嘿,良家婦女沒有迫害過一人,黃花閨女卻是殘害了不計其數,是也不是?’說著,他掣出了浮虹劍,準備撲將上去擒殺。鷹鉤鼻橫身將之攔下,說道:‘我們聞老大絕非那等下流無恥之輩,梅公子若想打架,李某自當奉陪到底,反正剛才你我之間還沒有分出勝負呢’
這時俺老爹忽然開口對櫻桃嘴說道:‘小天,多謝啦!剛才援手之舉,三生不忘。隻是……對不起,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胭脂盜!’說著,突然他的身子一閃,隻見一道殘影如遊魚一般滑溜,毫無阻礙地鑽入了眾美女的包圍圈之中,探手成爪,徑直抓向櫻桃嘴的右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