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音如此回答。
揪著鬥篷的手指收緊,隱藏在皮質手套下的纖細手指泛起一絲死白,倫敦之魂閉上眼,歎息間白霧凝結,轉瞬被風吹散。
甜美又浪漫的謊言,國王為了愛情放棄了王位,與他所愛之人遠走天涯。而真相卻又何等與那日的回應相近僅差毫厘又遠之千裏。
(我現在正式退出我的公眾生活,我放下了我的負擔.也許我回到英國還是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我始終會記得英國帝國的一切,始終會帶著很深厚的興趣.而如果在將來,如果國王需要我私人的幫助時,我不會讓他失望.)
大不列顛不需要一個與其政治傾向相左的王。
所以她的王被舍棄了,而她甚至不能更讚同這一點。
一陣狂風撕扯著尼蒂亞的鬥篷,破碎的邊緣被風扯碎,細碎的黑暗消散在鉛灰色的天空之下。暗淡的紫色雙眼失去焦點,又突然恢複並不堅定的清明。
首相府邸的密談在太陽尚未西落之時就被他人通曉,嬌嫩的粉色康乃馨下傳遞著這個國家本應被鎖在最深處的秘密。
尼蒂亞眨眨眼,想要流淚眼睛卻幹澀到讓她感到疼痛。內心的哭喊也無法讓聲帶傳遞出一絲一毫。
她早已不再哭泣許久,也不再哀鳴了。
(而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國王.我祝福他,還有你們,他的人民,衷心希望一切都充滿幸福.)
演講最後的單詞餘音消失在呼嘯的風中,尼蒂亞輕微的搖晃了一下,優秀的聽力讓她得以聽到牛津鞋的鞋跟碰觸這諾曼時代就兢兢業業構築於此的磚石上發出的細小聲響,在她的王——現在已經不是了——從那城堡中步出的同時,那雙灰暗的紫色眼睛與淺色的虹膜相對,帶著平緩的恍惚和哀傷的紫色眼睛在他人看來卻淡漠的不似一個人類,與另一雙正值盛年而堅定又充滿活力的眼睛形成鮮明對比。
站在平台上愛德華八世微微低頭看著選擇錯開視線的倫敦之魂,英格蘭島最年長的土地之主看起來有些恍惚的失魂落魄。濃厚的悲傷環繞著她,就像是英格蘭濕冷的天空。
她看起來就像是在……愧疚。曾經的國王想到,伸手摘下了自己頭上的王冠。
但是那又如何呢?她跟那些人一樣,已經背身而去了。
貴重的金屬和寶石撞擊台階的聲響像是一種提醒,倫敦抬起頭,平靜的看不出情感的眼睛追隨著滾落的王冠。已經被英國皇室保有數百年的王冠隨著清脆的撞擊聲撞上最後的台階,最後在她的腳邊搖搖晃晃的停下。
緩慢的俯身撿起那個被粗暴對待的王冠,尼蒂亞抬起頭,高高的台階上已經再看不到她曾效忠之人的身影,隻有一些破碎的寶石在陰沉的天空下反射出有氣無力的暗淡光點。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尼蒂亞隻是安靜的捧著已經破碎的王冠,一隻手抬起,隔著皮革依然清脆的響指聲響起,散落在台階上破碎的寶石和扭曲的金屬顫動,一點點飛回王冠修補損壞直至一切光亮如新,就好像剛才近乎毀滅性的破壞從未發生。
“我修不好它,提格勒。”細微的、帶著金屬音的聲音響起,倫敦之魂看著有著喜愛藍色寶物的鳥兒名字的宮務大臣,手上捧著完好如初的王冠,細細的聲音因為特殊的音色而像是帶上了哭腔。一片雪花落下,隨後,被天空醞釀許久的暴雪終於飄落,在那黑色的鬥篷上留下些許雪白,讓不再年輕的大臣想起眼淚幹涸後的淺薄鹽漬。
“我修不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