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衣早就在方夫人床前伺候著,窗戶半開著的房間,紗簾卷了從窗外來的風,吹得滿室都彌散著濃烈的藥香。
他側身坐在床頭由丫鬟搬來的靠椅上,雙手緊握著方夫人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筆挺的劍眉間皺起了小小的褶子。
氣若遊絲,這是曉白踏門而入的第一個想法,快速地閃過她的腦海腦海,讓她的步子不由又加快了些。
終於看見了躺在床上的方夫人,麵頰消瘦地幾乎下陷,早已經不見了昔日的溫和從容,此時似乎正在淺眠般,雙唇慘白而幹涸,讓人光是看著,便覺得心酸。
“噓。”方白衣抽出一隻手,對著前來的木曉白比一個噤聲的手勢,看著麵前的方夫人,語氣是難得的沉重,“大夫說,她已經昏迷了兩天了。”
“那麼,還有救麼?”曉白亦輕聲詢問,似乎生怕自己聲音稍大便會將床上的人給驚醒。
方白衣轉頭過來,嚴肅地看著她,“這就要看你了。”
“我?”她不解。
“衝喜。”方白衣的語氣加重了些,似乎有些咬牙切齒,“要是我早些將邱小姐娶回來,恐怕我娘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有什麼必然的聯係麼?
曉白不解地望向他,卻見他已經鬆開方夫人的手,三兩步就走到了曉白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昂了頭,用命令似的語調道,“快些跟我成親,也許還有一絲希望。”
這——是什麼邏輯!
想也不必想,身體已經先於意識脫口而出,“不要!”
遊中還在等她,他們都說好了,她怎麼可能同方白衣成親?
又不是從前那樣以為什麼都是過家家的年紀,要像桃斐和百百那樣生活在一起的人——絕對不會是麵前的方白衣。
曉白說得急速而肯定,完全脫離了意識又忠於意識,這讓方白衣眉頭的溝壑又深了幾分,。
他將的眼睛眯起,裏麵隱藏的那些狠戾終於毫不掩飾地從那細細的眼縫中迸發出來,曉白天生的直覺讓她不自覺地朝後退,卻發現自己的下巴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方白衣死死地扳住。
他抬高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笑得猖獗。
“現在可由、不、得、你!”
那樣的篤定和霸道,好像不將全世界都放在眼裏的感覺,帶著誓在必得的決心,哪怕,毀滅一切都在所不惜。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曉白身上的寒毛幾乎都要直聳起來,如墜冰窖一樣的寒冷。
下意識地,就要反抗。
無力的手捶在麵前的人的胸膛上,發出一聲悶響,四周的丫鬟連氣兒也不敢出一聲,全部都垂下頭去,不敢往這邊看。
“你鬧夠了沒?”他冷聲道,將曉白的手死死攥住,寬闊的手掌有力的手指將曉白的手腕都捏得通紅。
“痛。”不自覺,就叫出聲來。
他的笑聲愈大,卻沒有一點開心的跡象,似乎隻是敷衍地冷笑,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曉白拎起,隨手甩出門去。
“不要在這裏鬧,我娘她需要休息——就算是我未來的妻子,我也不會原諒。”
好像剛從冰窖裏挖出來一樣徹寒的聲音,諷刺的揚了尾音,重點在妻子和原諒——
一字一句好像要將人的心都給挖出來。
門外,方浩剛好趕到,就看到這樣的場景,忍不住擔憂地看著木曉白。
“沒事吧?”
聽見方浩的聲音,原本已經走進房間的方白衣忽然退出,麵上帶著冷笑,看著此刻站在院子的裏的兩個人——
自己的弟弟方浩,還有曾經的童養媳,未來的妻子——木曉白,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
帶著一點惡作劇般的心情,吩咐著:“方浩,你下去準備,就說我要迎娶木曉白,為方夫人衝喜。”
一瞬間忽然卷起大風,撕扯著落葉,鋪天蓋地都是碎裂的幹枯葉片,好像要將人也割裂一般。
“沒聽見麼?”見方浩遲遲不動,方白衣加重了聲音,換成了一字一頓:“我要娶木曉白,你,快給我去準備。”
心髒有被銳物重重撞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