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陰風中,蒼涼地,墓碑群……
汗,寶兒感覺額頭不停地往下滴著汗珠,可是,不是熱得出汗,而是,冷汗涔涔。
如果,如果她真的有看到什麼異世界的東西,還好說點,可是,如今,夏日的午後,知了都熱得狂叫的時刻,她真的看不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見男子一臉的期盼,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沒看出什麼不對勁。”唯一的不對勁大概就是那位所謂的大少爺正拿著個破掉的碎瓶子,準備自殘似的舉著,還不準任何人近身。旁人見狀,怕他傷了自己,都小心翼翼地找著合適的地方,試著伸出手去阻止他瘋狂的舉動。
男子的臉色一僵,失望襲來,他擺了擺手,很是無力,至少,比起有些醉醺醺的寶兒來說,還要無力些,苦笑了笑,“算了,我該知道的……不該抱太大的希望的。”
“大少爺,小少爺來了,您把這破瓶子扔了吧,您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小少爺說的嗎?”陳伯在一旁,一臉的擔憂,就怕大少爺一個不小心戳傷了自己。
“陳伯,我來吧,”男子朝寶兒歉意地點了點頭,緩緩靠了過去,心疼地拉開大哥手中拿已經將他的手劃破了的瓶子,“哥,鬆開,”見大哥又要反抗,他的聲音壓低了些,:“哥,我是子奇,你看清楚,我是子奇啊。”
“子奇?”流浪漢裝扮的男子抬起有些呆滯的眼鏡,茫然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子奇,“你是子奇?”
“對,我是子奇。”子奇鼻頭有些泛酸,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大哥,如今這般地狼狽,心底一疼,唉……“哥,這不是大嫂的墓,大嫂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男子搖了搖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顯出幾分清明來,苦笑了笑,“不,她在這裏……”他伸出骨節修長是手緩緩地摩挲著那方小小的墓碑,手背上沾了些許塵土,可是,那手卻很漂亮,仿若天生的鋼琴藝術家的手般。
那手輕輕地滑過墓碑上淺笑著的女子的小臉,近乎癡迷地囈語道:“原來你長得這麼好看,笑起來這麼甜……”
看到這裏,旁邊的人都有些呆愣了,那幾個保安麵麵相覷,臉色有些慘白,常年伸出這陵園中,難免會聽到些關於鬼怪之類的傳言,這會兒這個,會不會……
寶兒則是驚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怎麼回事?這個男人的老婆,那個什麼子奇口中的大嫂,他們都沒有見過的嗎?
可是,子奇又說,這個墓碑的主人不是他的大嫂?
怎麼一回事?她一頭霧水,再加上腦袋本就有些暈沉沉的……她不由伸出手,捶了捶有些脹疼的腦袋,這裏麵仿若有千百個問好,亟待解答。
正在這時,依靠著墓碑的男子微微側了側身子,一個漂亮的雪字出現在墓碑上,寶兒眼一眯,一種異樣的感覺滑過心底,不會吧?不會這麼巧吧?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上十億的中國,泱泱大國,該不會真的被她給遇到了吧,男子的手往下,摩挲著上麵女子的名字,三點水帶個刃多一點,下麵一個木,霍然是個梁字……
寶兒感覺一陣冷汗濕透了後背,中間那個字,不會好巧不巧的正是個日堯曉字吧?汗……瞠目結舌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能夠想得到的所有表示預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詞彙……好吧,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此刻震驚的心情了。二十多年來,她,好像終於知道什麼叫命運的安排了,她抿了抿唇,感覺喉嚨有些發幹,天氣太大,酒又喝得有點多,最後的結果就是口渴?!不是!她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呢!她、她、她、她是因為……
該死的!她現在腦子裏一團亂麻了!
“嗚……”男子突地嗚咽了一聲,“子奇,這才是你嫂子,這才是我老婆,原來,她長得這麼漂亮,我花了好久,好久才找到她……我一開始,真的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男子伸手指著照片上長相清秀的長發女子,“不管她是什麼樣子,我都是愛她的,子奇,告訴我,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找到她?是不是……”男子搖了搖頭,精神有些恍惚,之前好不容易恢複了幾分清明的眸子又呆滯了下來,“子奇,你說,是不是她真的已經到了陰曹地府了,我是不是隻能下去才能找得到她了?”
眼見男子的情緒幾近崩潰,寶兒已經顧不得心中的震驚了,她上前一步,半蹲下身子,湊到男子的身邊,一陣汗臭夾著酸味撲鼻而來,她蹙了蹙眉,忍住了,“你說,你老婆是梁曉雪?”她還是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照片上的女子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梁曉雪,可是,真正的梁曉雪確實已經死掉了,住在那個女子身體裏的靈魂才叫梁曉雪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