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林誌俊徹底迷糊了，“那個老太婆是死人，怎麼……”
老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確實是死了的，身體已經冰冷僵硬了，可是，透過門縫，我清楚地看到她睜開了眼睛，站立著，掀開放在另一張木板上的一個男人的屍體上的白布，鋒利的指甲，力道很大，一扯一拉，餓極了似的，生生地吞下了男人的肺部……將內髒吃完了後，便開始啃那男人的身上的肉，接著是骨頭……”
“我嚇得腿肚子直抖，後背冷汗直冒，嘴裏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我知道，如果我那個時候，發出一點聲音，她肯定就會像吃了那個男人一樣地吃了我……”說到這裏，老頭還是有些後怕，吧唧了一口煙，陡然發現煙抽得太快，已經隻剩下一個煙蒂了。
見狀，林旭堯動作迅速地幫他抽出一支煙來，林誌俊則默契十足地幫他點火，“然後呢？”
“然後，”老頭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唉，說到這個，”他瞅了瞅林誌俊他們，眼神有些古怪，“你們要相信，有時候，運氣就是命，所以又稱之為命運。”
他頓了一下，見兩人神色無異，又續道：“然後，我那個同伴阿虎，是個很壯的漢子，剛說了門親事，正準備過完年就娶媳婦了……”他眼神晦暗了一下，歎息著，“阿虎去上了個大號回來，正巧看到我縮在門口一動也不敢動，興許是想捉弄我吧，一巴掌拍到了我的肩上，嘴裏哈哈笑道：你小子竟然敢遲來……話還沒說完，”老者抖了下手，煙灰掉了下來，又落在了褲腿上，他靠著牆根，有些累了，索性坐了下來，冰冷的地麵上，仿若也提醒著他那個寒冷的、膽戰心驚的冬日似的，他伸出手去，指著停屍間裏那個被他故意空出來的地，“那裏，就在那裏，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阿虎的慘死！就因為他突然出聲，那老太婆陡然轉過頭來，眨眼之間，我眼前就晃過一隻骨頭架架似的手掌，接著，阿虎就被拖到了那裏，老太婆咧開染了血的嘴，白森森的牙齒露了出來，阿虎一聲慘叫後，便沒了聲音……”
“不怕你們笑話，”老頭吸了吸鼻子，“那天，我硬是嚇得尿了褲子！”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來，“這個時候想起來，我總覺得，大概是那泡尿太臭了的原因，所以那個老太婆才會放過我……不過，我更多的是想，那個老太婆大概是將那男屍和阿虎吃掉後已經飽了，所以才沒有吃我……”
林誌俊的臉色沉了下來，搖頭呢喃道：“竟有這等事……”
林旭堯則抿了抿唇，眼神堅定地望向那塊空地，“是那裏？”
“嗯。”老頭點了點頭，“那天之後，我提心吊膽地過了好幾天，總想著不幹了，回家種地算了，可是，阿虎又死了，這裏更沒人敢來了，領導就說給我漲工資什麼的……後來，”他偏了下頭，咧開嘴來，黃黃的牙齒在白熾燈下顯得有些礙眼，“說來也怪，那天之後，這裏別說是惡鬼什麼的了，就是怨氣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雖然我不知道那老太婆現在去了哪裏，但是，對於那地方，當然，我也隻是按照記憶來確定的，畢竟現在這太平間是在地下了，對於那裏，”他又指了指那空地，“我還是很忌諱的，能夠不去，就盡量不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看見林旭堯二話不說地拿起掉在地上的鐵鍬，頭也不回地推開了停屍間的門，直直地朝著那塊據老頭自己回憶的地方走去！
腳步堅定，臉色卻很是難看，那雙迷人的深邃大眼裏透著一股最後的期盼，隻盼望，物理的方法，能夠到達那個被掩蓋了的地方……
“喂，動不得啊……”老頭害怕地爬了起來，急忙衝了過去，拉住林旭堯的手，“年青人，聽我一句勸，那老太婆，咱們惹不起的……你不知道，每年那一天，我都送來好多豬內髒來的……”
“旭堯……”林誌俊衝著堂弟搖了搖頭，可是，看著旭堯眼中的堅持，他到口的阻止的話，愣是咽了回去……
歎息一聲，林誌俊拉過老頭的手，“老伯，你別管他了，什麼事情，我們自己負責，你要是害怕，可以離開……”
老頭張了張嘴，見林旭堯走過去，一鐵鍬下去，乳白色的瓷磚上被挖出一條縫來，那聲音仿若刺進他的心裏似的，類似於那老太婆吃骨頭時磨牙的聲音，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不喜歡太過刺耳的聲音……他擺了擺手，半響才吐出一句話來：“罷了，你們負責好了……”他老了，也該退休了……抿了抿唇，他又轉過頭來，衝著那兩個年青人說道：“每年我送過去的內髒，第二天來，便不見了……你們，”他頓了一下，“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