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盜賊分贓,是恨惡自己的性命。
———節選自《舊約全書》
當艾三把鳳頭百靈拎到尿壺麵前的時候,尿壺挑起大拇指說道:“早就聽說艾中校能耐大,祥符城裏沒有拆洗不了的事情。服了,徹底服了,不扶真得尿一褲啊。”
艾三:“可別就這說,祥符城裏我還真有一件擺不平的事情得讓你老兄來替我擺平。”
尿壺:“艾中校說笑話吧?”
艾三:“不說笑話,是真的。”
尿壺:“我的噸位可是比老兄差遠了啊。”
艾三:“不打麻纏,這件事情還非你老兄出麵不可。”
尿壺:“說吧,隻要我能辦到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艾三:“隻要有老兄這句話,這事兒就一定能拆洗成!”尿壺:“說吧,啥事兒?”艾三把事情的原委一說,尿壺的臉就撮巴起來了。
艾三瞅著尿壺的臉問道:“咋,有問題?”
尿壺:“那個女人的事兒吧,讓黃師長出麵估計還好說一點。封家的事兒,恐怕不中,你老兄也知道,如果一四三師是蔣主席的嫡係,挨著蔣主席的邊這還有一說,一四三師是後娘養的,別說俺黃師長,就是讓俺六十八軍的劉軍長出麵,恐怕都不好辦。”
艾三:“好辦我還求你老兄嘛,想想辦法,活人咋會被尿憋死啊。”
尿壺:“不是我不想幫忙,這事兒真的不好辦。要不中,這,這鳥我就不拎回去了……”
艾三一見尿壺要退縮,急忙說道:“外氣了不是,買賣不成仁義在,不好辦咱就不辦,也不能因為這事兒把老兄嚇竄了呀。喝湯喝湯,咱不說這事兒了,喝湯!”
艾三陪尿壺一起喝湯,談笑風生,讓尿壺去拆洗黃樵鬆的事兒隻字不再提,喝罷湯之後高高興興地讓尿壺把百靈拎走不說,還在沙二哥的攤子上稱了二斤牛肉,在白鳳山的攤子上掂了兩包花生糕,硬塞進尿壺的手裏。
望著尿壺遠去的身影,沙二哥和白鳳山同時對艾三說:“搭憨①吧。”
艾三:“搭憨?恁哥哥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啥時候幹過搭憨的事兒?走著瞧。”
沙二哥:“咋著?還有門?”
艾三:“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何況是吃了我艾三的,拿了我艾三的,再說,哥哥的眉毛也不能白讓刮掉啊。”
白鳳山懷疑地:“不可能吧……”
艾三:“放心吧,這貨回去肯定睡不著覺,他會幫咱想法兒的。”
沙二哥同樣懷疑地:“我看懸。”
艾三:“走著瞧。”
果真,尿壺雖說嘴上已經拒絕,心裏卻坐下了病。他心想,艾三對咱這麼夠意思,這事兒要真是一推六二五確實有點不仗義,可應該咋辦他冇想好,他清亮黃樵鬆的個性,不管吧,他覺得對艾三不夠意思;管吧,他又怕挨黃樵鬆的罵,整整一個晚上他都在苦思冥想,該咋去跟黃樵鬆說這個事兒。
尿壺為此事苦惱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正準備去寺門喝湯,傳令兵敲開了他的房門。
傳令兵給他打了立正:“師長請您馬上去他那裏一趟!”
尿壺:“一大早師長找我啥事兒?”
傳令兵:“不知道!”
尿壺奇怪,這一大早師長找自己弄啥?他滿腹疑惑地來到黃樵鬆的住處,一進門就看見黃樵鬆黑著臉坐在那兒。
尿壺:“師座,你找我?”
黃樵鬆:“自打一四三師駐守祥符以來,你都幹了些啥事兒?”
尿壺一下子被問愣住了。
黃樵鬆:“你是不是以為把日本人打竄了,天下就太平了?不務正業,你以為我不知你天天弄的啥?”
尿壺:“我,我沒有弄啥啊?”黃樵鬆:“你還好意思說沒有弄啥?”尿壺:“我,我真的沒有弄啥啊。”
黃樵鬆:“那我問你,祥符城裏有幾家好吃的館子你知不知?”
尿壺不語。
黃樵鬆:“祥符城裏有幾家泡澡的好浴池你知不知?”
尿壺還是不吭。
黃樵鬆:“我再問你,第四巷你去過幾次?”
尿壺低下了頭。
黃樵鬆:“還有,據哨兵講,每天早起你穿得那麼展樣②去幹啥了?”
尿壺憋氣不吭。
黃樵鬆:“你說話呀!”
尿壺低著頭說:“每天早起我去寺門喝湯了。”
黃樵鬆:“你去寺門喝湯了,你是個軍人你知不知?成天穿得跟個公子哥一樣成何體統!平時你愛喂個鳥也就罷了,可你眼望兒的嗜好越來越多,下館子、泡澡堂、嫖窯子,你瞅瞅你都成啥了!寺門的羊肉湯好喝,你就見天去喝,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抹著頭油。咋了?祥符這地兒養人是不是?好啊,你幹脆在祥符找個二婆,安個家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