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不能因兵多得勝。勇士不能因力大得救。
———節選自《舊約全書》
三個人坐了兩輛黃包車來到中山路南段,在辛亥革命紀念塔旁邊找了個臨街的茶館,環境不錯,還有唱堂會的。仨人坐下後要了一壺上等的花茶。
八妞一邊給艾三和沙二哥倒茶,一邊眼睛不住地往唱堂會的“包公”身上瞄。
八妞:“那個唱老包的,是個娘兒們,唱得不孬,祥符城裏拔尖。”
沙二哥敲擊著茶桌:“往哪兒瞅,茶都倒桌上了。”
艾三笑道:“腿瘸了,褲襠那玩意兒可不瘸,咋?‘老包’你也想好事兒。”
八妞嘿嘿地笑道:“那娘兒們長得不孬,黑臉一洗,可漂亮,我就奇怪,娘兒們家咋會唱黑頭?唱旦兒才對。”
沙二哥:“你是來說事兒的還是來看娘兒們的!”
八妞:“說事兒,當然說事兒。”
沙二哥:“說事兒就快說,說完了我走,恁倆想弄啥弄啥。”
艾三:“說吧,啥事兒,你不能白請這頓茶啊。”
八妞:“二哥,你說吧。”
於是,沙二哥就把八妞朋友的朋友被綁一事說給了艾三。
艾三聽罷撓著頭說:“一個外鄉人,來到祥符,人生地不熟的,跟誰也冇結仇咋會被人綁了?做買賣的?圖錢,還是圖啥?”
八妞搖頭:“不知。”
艾三:“求你幫忙的那個朋友說冇說那人來祥符弄啥?”
八妞搖頭:“不知。”
艾三:“知不知,綁人的那幫人身上穿的是啥?啥打扮?啥特征?”
八妞搖頭。
艾三:“你這貨,一問三不知。”
沙二哥:“傻屌一個,你也不問詳細點!”
八妞:“哦,我想起來了,俺朋友的朋友是被那夥人用麻袋套住頭綁走的。”
艾三默默地點著頭。
沙二哥瞅著艾三的臉:“三哥,知是誰做的活了?”
艾三:“眼望兒綁人的手法基本上都是麻袋,官綁、私綁,都是這個法兒。
我是在想,這個人來路不明,私綁的可能性不太大,綁人可不是一般人幹的活,從外地跟到這兒來綁人,那是要花血本的,不是家根本花不起這個銀子。”
沙二哥和八妞點著頭。八妞:“你的意思,是官綁?”艾三:“這貨是壓哪兒過來的?”八妞:“陝西。”
艾三:“陝西啥地兒?”
八妞:“啥地兒不知。”
沙二哥:“這跟壓哪兒過來關係大嗎?”
艾三:“他要是壓其他地兒過來我倒還不隔意①,壓陝西過來我有點隔意。”
沙二哥:“你隔意啥?”
艾三:“他要是壓陝北過來的呢?”
沙二哥用手比出個“八”字。
艾三點著頭。
八妞:“不會吧……”
艾三:“西邊是共產黨的老窩,萬一那貨是個這……”他也用手比出個“八”。
沙二哥和八妞都不吭聲了。
艾三:“不是老共還好說,如果是老共,那肯定是官綁,如果是官綁,很麻纏。”
沙二哥問八妞:“那個托你的朋友和你是啥關係?”八妞:“俺姨她大姑家的外甥,親戚。”沙二哥有點蒙:“恁姨她大姑家的外甥?啥親戚?”艾三:“八竿子夯不著的親戚。”
八妞:“不管夯著夯不著,三哥,這個忙你得幫,俺姨她大姑對我可是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俺姨她大姑,民國十三年旱災我就被餓死了,是俺姨她大姑從鄉裏背來一袋紅薯救了我的命。”
艾三:“中了,別說恁多了,我幫你倒不是看老二的麵子,是看在你這條瘸腿的麵子上,不管咋說,咱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不過話說回 來,朋友歸朋友,再好的朋友托人辦事兒,也得說說實在的吧。”
八妞:“啥實在的?”
艾三:“裝迷瞪不是?”
沙二哥不耐煩地:“錢,你打算出幾個錢,疏通關係不得使錢嘛,眼望兒哪有不花錢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