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朝陽毫不吝嗇地灑下了滿地的光輝,讓所有事物都籠罩著金色的光芒,也讓這個小鎮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如詩般的色彩。
無論曆史怎麼推演,它都一如既往,它見證過從前,自然也將繼續守望著未來。
而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而言,這不過是無數個清晨中普普通通的一個。
“新鮮的荷包蛋~江南風味~來看看呦~”
習慣性地吆喝完這話,滿臉熱汗的小販又不禁看了一眼攤位不遠處的那人。
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確實枯燥,不過也讓他對周圍的一切都再熟悉不過,於是這個身材瘦弱的怪人自然也就進入了他視野。
在人潮湧動的江南街道,能夠發現一些不尋常之處,恐怕也就他一人獨有此天賦,想到這,小販不禁有一絲自鳴得意。
從剛才開始,這位身穿粗布麻衣的人便一直站在那裏,這一站就是一個時辰有餘。他身體修長,穿著的麻衣已經陳舊,泛著關中地區特有的蒼白,但是卻意外地清潔整齊。
他的臉上沒有表情,視野沒有焦點,就那麼站在那裏,好像從開始就沒移動過。
鬧市的清晨總是早早地開始人流穿行,他也無動於衷,仿佛在思索什麼。說他怪,是因為明明站在哪那裏,卻好像隨時能夠飄去。
飄,想到這個詞,年輕的小販就苦笑著甩甩頭,看來這幾天忙裏忙外,連腦袋都要產生幻覺了。
再看去,卻著實把他驚了一驚,剛剛還站在那裏的怪人突然間不見了蹤影。這一驚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小販本能地望了望四周,這一望,又是把他一驚。
穿著麻衣的怪人可不就站在自己的身邊,正低著頭用攤位前擺著的一根筷子翻動著在醬油堆裏滾動的荷包蛋。
小販這才有機會看清怪人的正麵,他一頭黑發,眉毛斜飛入鬢,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難以消去的滄桑,看上去已過而立之年,但是眉宇間透出的那股英氣還是讓人一震。
“小師傅,在江南討生計,想必是不容易吧。”說也奇怪,原本翻滾不停的荷包蛋在他手中的筷子下卻像溫順的小羊羔,任他擺動—照理說一根筷子可根本控製不了荷包蛋的行動。
小販看得驚奇,隨口答道:“還行,祖上幾輩都在這裏。”
怪人卻自顧自在那裏講話:“長安居,大不易,其實又何止是長安…”
他閃過一絲惘然,之後飛快地消失在臉上。
小販沒聽清,剛想細問,怪人抬起頭,這一下可讓小販暗呼一聲異哉:與怪人平凡的相貌相比,他的一雙眼睛卻是明亮得異常,被他這麼一看,仿佛周身已不存在什麼秘密。
怪人繼續低下頭,一邊撥弄著荷包蛋,一邊說道:“小師傅也是老手藝了,調料適中,色明而味宜,平時買的人很多吧,這一帶的小吃可都很有名氣。”
一說到自己的本行,小販頓時就來了精神:“那是當然,不敢說名聲大作,可在這一帶可是家喻戶曉,大俠你不妨買幾個試試,四文錢一個,價格公道,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