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祺萱看見謝氏的麵容,心裏覺得可笑之餘更覺得是她活該。這個女人,霸占了原本屬於她母親的丈夫,還得意洋洋過了這麼多年。如今一句“二姨娘”就受不了了嗎?看來真是把自己當成嫡妻了。
謝氏勉強地牽扯出一絲笑容,道:“小姐先坐下。”說著便讓臉色煞白的黃媽媽準備茶水。阮祺萱也不跟她客氣,笑了笑,徑直走到平時謝氏常坐的花梨雕花木凳前施施然坐下,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接過早已愣住的黃媽媽遞過來的香茗。
黃媽媽一直細細地打量著這位小姐。隻見她輪廓鮮明,膚色勝雪,朱唇緊抿,嘴角微揚,五官是精致得沒話說,一張小臉隻有巴掌大,胖一分略顯豐腴,瘦一分稍覺骨感。更妙的是她眉眼間若有若無的冷漠,既有令人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又讓人因她的冷而不敢靠近。
一陣微風從窗口吹入,輕輕撩撥起阮祺萱左額上垂下的秀發。她嫌惡地看向了那窗口。
黃媽媽迅速地低下了頭,因為就在剛剛,她還在驚歎這位小姐的美貌時,她看到了阮祺萱左額上一塊約有兩指寬的胎記。鮮紅鮮紅地,直逼黃媽媽的雙眼。
謝氏也看到了那一幕,她懸起的半顆心總算能落下來。她心中冷哼,看著多矜貴的樣子,不也是個容貌有缺陷的女子嗎?就算她真是嫡女的身份,動搖到她的地位,也絲毫動搖不了自己女兒應珙在應府的地位。畢竟,應珙可是玄郊城裏出了名的美人。日後應珙能到殿前選秀,而她應萱隻能嫁個門當戶對的做側室。
阮祺萱顯然也意識到了剛剛那陣風之下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並沒有在意那謝氏和黃媽媽的反應,仍是自顧自地品茗,仿佛剛剛在謝氏麵前露出真容的並不是她。
應齊暗自驚歎,這女子不在意自己容貌醜陋已是奇事,偏偏對別人的目光視若不見的,神情卻越發高傲。他心中對這個多出來的女兒算是折服了幾分。
他無法忘記當天阮祺萱身著素淡的綢衣,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進入了他辦公的內室。她眼神清冷,甚至是駭人,臉上似笑非笑地,緩緩從袖中抽出一支碧玉簪子。
應齊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他多年前送給嫡妻阮湘悠的定情信物。那是他自己動手為阮湘悠打造的“夜闌靜”,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禮物,他又怎麼會忘記。
他大為震驚,正欲開口詢問阮祺萱。阮祺萱卻先過他,冷笑著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應老板是否記得這句詩句?”
那正是應齊初見阮湘悠,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應齊狐疑的眼神參雜著震驚,他已經被這瞬間發生的事情擾亂了心緒,平日裏鎮定自若的應大老板此刻也有些失態了。這個少女渾身散發出強大的懾人氣場,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幽幽地透出審視與逼迫。不僅如此,她還手握“夜闌靜”,這個女子一定與阮湘悠——這個他尋找了十多年的愛人有密切淵源。
應齊警惕地盯著阮祺萱看,想要看出些所以然來,“應某認識此物主人,此詩句是應某聽過也所吟誦過的。不知姑娘何人,又從何得到此物?”既然對方一來便出示證據,想必是有備而來,他也不打算與對方繞圈子了。他擺出一貫謙遜的模樣,恭敬地問。
僅僅是認識簪子的主人這麼簡單嗎?阮祺萱輕輕一笑,恰好露出光潔的貝齒。既然要裝傻,我就陪你玩下去。
她眼神堅定,語氣中八分鏗鏘二分嘲諷:“小女子姓應名萱,生母阮氏湘悠,籍貫夏丹崔州。此物名為‘夜闌靜’,是我父母的定情信物。此番我為尋找親生父親而來,既然應老板說認識此物主人。那就勞煩應老板為小女子解答疑問了。”
應齊怔住,嘴巴不自然地因震驚而張開。應萱,這個名字,是當年阮湘悠懷孕之時,他們夫妻二人約定的,若是女兒便取名“應萱”。“萱”字來源於又名“忘憂草”的萱草,因阮湘悠眉目之間總是有憂鬱之氣,應齊便提議為女兒取名“應萱”,希望阮湘悠解開心頭鬱結。後來阮湘悠生下一個男胎,“應萱”一名就此作罷。誰料這時,居然有一位名為應萱的年輕女子,手持信物“夜闌靜”找上門呢?!
可很快應齊便回過神來,當年應齊帶著應國非狠心留下阮湘悠遠走時,阮湘悠並未懷孕。怎會突然出現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