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行動描寫範文閱讀13(1 / 3)

第二章行動描寫範文閱讀13

19.五絕中的女子

朱湘

我國各種詩體中提到女子的地方很少。五七言古詩中,除了一些借古代失寵的妃女而發揮自己的牢騷的詩,或是一些譏刺當代或古代的女子的詩外,簡直不見有女子的蹤跡,五七言律詩中的情形也差不多少。隻有五七言絕句中歌詠女子的時候最多;而絕句中詠女子的詩也可分為幾類,第一,與五七古一樣,是詠古代失寵的妃女的詩,這一類詩的題材不外王昭君,班婕妤等等人,如皇甫冉的《婕妤怨》,王昌齡的《長信怨》等詩是;第二,也與五七言一樣,是譏刺女子的詩,這一類詩的題材不外息夫人,楊貴妃等等人,如王維的《息夫人》,杜牧的《華清宮》等詩是;第三,是宮詞,這一類的詩分為悲樂兩種,悲一方麵的如崔國輔的《怨詞》,劉方平的《春愁》,樂一方麵如王昌齡的《朝來曲》,王建的宮詞“太儀前日暖房來”一首等詩是;第四,是憶夫詩,這一類的詩如謝呅的《王孫遊》,張仲素的《秋閨思》“秋天一夜靜無雲”一首等詩是,附於這一類的有一種“思君如”體的詩,如,徐幹的雜詩:“思君如流水,何有已窮時?”張九齡的《自君之出矣》:“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等詩是;第五,是詠女子意態的詩,這一類的詩便是我現在所要談論的。

我所以特別提出這一類的詩來說,而將前四類忽略過去了,是因為第一第二兩類淺一點,第三類稀一點,第四類濫一點的原故,——雖然各類中不乏佳作。惟有最末一類詠女子情態意念的詩極其新穎有趣,所以揀它出來談談。這一類的詩以五言絕句中的例子為最多,七言絕句中極少,依我所看見的,隻有一個好例子:韓吙《新上頭》中的

為愛好多心轉惑,遍將宜稱問旁人。

五言絕句中則這一種的例子不勝枚舉,它們在中國的詩壇上實在占有一很有趣味的位置,這一類詩的遠祖無疑的是《詩經·國風》中的情詩了,這一些“古典”的情詩大半是當時戰國時代的一班無名氏作的;他們衣缽相傳,直到六朝的時候,社會的情形與戰國時代差不多遠,於是這一類的詩便大盛起來(在唐代五絕的促成上,這一類的詩也是很有功勞的);這樣,經過了唐宋金元,此類的詩生命不斷如縷的延綿下去,直到明代詩學上複古的風氣大盛,有王世貞從古詩中將這一類的詩複活起來,於是它們又盛,成了此類詩的發達第二期,與六朝時此類詩的發達第一期前後輝映,令西來的“情詩”船舶在我國詩島的燈塔上還依稀的窺出有這一點光明照著,並非完全黑暗的。

此類詩的開卷第一篇便是一個無名氏的《烏夜啼》:

孤妝素膽疆行,月不明。落雁風塵荒漠血將軍。走不去,柬難寮,似幽冥。更有數堆白骨咽胡琴。

第二首的作者是一個道士,叫寶月的《估客樂》:

莫作瓶落井,一去無消息。

劉孝威《詠美人冶妝》有這麼兩句:

上車畏不妍,顧盼更斜轉。

又是一個無名氏在他的——或是她的,我考據不出來——《子夜警歌》中說:

恃愛如欲進,含羞出不前。

到了唐代,崔顥有兩首《長幹曲》是這樣:

君家住何處?妾住在橫塘。停舟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家臨九江水,來去九江側。同是長幹人,生小不相識!

李端的《聽箏》中有這麼兩句:

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

金代有元好問生此僅存的碩果:

舉頭見郎至,低頭采蓮房。

如今到了明代了。王世貞一人作了四首這種的詩,並且它們都是可以傳後的:

折楊柳歌

莫作中女郎,懊佉不可言:大姊得早嫁,小妹得娘憐。

桃花二三月,故愛東風吹:阿母不嫁女,忘取少年時!

那嗬灘

郎來如上灘,五步三步留;郎去如下灘,瞥疾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