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若無其事地回到府中,關上府門後對郭嘉行了一禮,帶著微笑說道:“請兄台暫且回房等候,待我與兄長商議之後,定然能夠說服主公休兵作罷,讓兄台一行安然離去。”
郭嘉瞧著糜芳和糜竺兩兄弟,糜竺天崩而麵不改色,糜芳卻總帶著一張小人得誌的笑臉。
“如此,嘉便敬候佳音了。”郭嘉淡淡說道。
帶著甘寧與周泰來到了客房中,蕭家四虎被郭嘉派去保護大小喬,此時此刻,大小喬待在糜貞身邊更加安全些。
糜家兩兄弟也進了偏廳之中,屏退左右之後,糜芳對著神情始終淡然的糜竺說道:“大哥,救郭嘉,此事不難。”
“哦?你且說說。”糜竺眼眉低垂,看不出任何波動。
糜芳輕輕一笑,說:“大哥其實心中有數,想必剛才在府門也看到了陶商陶大公子了吧。此事嘛,陶商求美,曹豹求財,州牧求將。隻要三人滿意,郭嘉生死去留,無人在乎。”
糜竺閉上眼睛,沉聲道:“子方,你太天真了。郭嘉身邊兩女乃人間絕色,風流浪子郭奉孝豈會拱手送人?曹豹貪得無厭,即便糜家出財滿足他,隻要郭嘉不死,他砍郭嘉頭顱前去衛家領賞的歹心就不會滅。錦帆賊甘興霸,江中賊周幼平,錚錚鐵骨立足天地,豈會坐視郭嘉生死不顧?州牧落下了一顆錯子,但願不會波及到我糜家吧。”
糜芳神色大變,變幻不定地問道:“難道郭嘉真不怕死?莫非他能從千軍萬馬中逃生而去?即便他能,他能保證甘寧周泰也能嗎?”
始終古井不波的糜竺隻吐出了一句話:“潁川鬼才,莫以常人度之。”
糜芳垂頭喪氣,忽然拍案狠聲道:“今日我糜家反正已與郭嘉生了間隙,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再詐他一筆。大哥,你不是說甄家富傾北方,就是郭嘉在背後推波助瀾嗎?那醉仙酒的配方,咱們要是從郭嘉手上得來,我糜家不就富可敵國了嗎?”
對此,糜竺沒有說話,數年前甄家聞名天下時,他就猜測甄家背後有高人,本是打著挖牆腳的心思去探究此事,卻沒想到追溯到了郭嘉的身上,而那時糜竺就對郭嘉上了心。
看見大哥默不出聲,糜芳急不可耐,問:“大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說句話啊。”
糜竺起身向自己房間走去,淡淡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這徐州城裏能猜到我心思的,隻有一人。”
得到大哥的支持,糜芳起身後整理好心情,換上一副笑臉,來到了郭嘉房中。
此時,郭嘉與周泰甘寧靜坐房中,不溫不火地飲著茶,絲毫沒有半點兒生死攸關時該有的緊張之色。
“小太公,可否借步說話?”糜芳朝郭嘉拱手一禮,將他請出房中。
來到院中,郭嘉仰望著夜空,正眼也不瞧糜芳,淡淡道:“說吧,糜家是替陶恭祖做說客還是談條件?”
糜芳心神一震,沒想到郭嘉料事如神,但他還是盡量擺出一副謙和之態,說:“我家主公令部下來擒兄台,確實不妥。我糜家願助小太公逃出生天,隻要小太公肯將醉仙酒配方告知我糜家,我兄糜竺必以死相逼令州牧放小太公遠去。”
提出建議後的糜芳並沒有等來郭嘉的回答,沉默許久的郭嘉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郭嘉小看了天下人啊。小看了天下人的野心哪。糜芳,容我思量片刻再答複與你。”
郭嘉說完便搖頭輕笑著回了房。
糜芳眯起眼睛望向郭嘉背影,拳頭暗暗捏起,再一轉身,向妹妹的庭院而去。
此時徐州城內,曹豹率軍圍了糜府的消息已不脛而走,各家大戶都在妄自揣測其中緣由,而其中陳家府上的書房中,陳珪父子相對而坐,表情嚴肅。
年紀輕輕的陳登跪坐父親麵前,挺直腰板,微微垂首。
“元龍啊,你看這次糜竺是打得什麼如意算盤?”陳珪撫著白須,若有所思。
陳登露出一抹譏諷道:“驅虎吞狼,借刀殺人。”
“哦?”陳珪渾濁的雙眼忽然變得明亮起來,看著兒子的目光也充滿了欣慰。
陳登繼續說道:“糜子仲想引郭嘉立足徐州,好壓製曹豹孫觀臧霸等丹陽軍將,可沒想到事情轉變如此之快,如今,他便順水推舟,讓州牧殺了郭嘉。”
“那為何曹豹還不動手?”陳珪此時已經一臉笑意了。
陳登輕描淡寫地說道:“州牧不想開殺戒,隻要圍住糜府,郭嘉遲早迫降。糜子仲卻不能讓州牧得逞,此時恐怕正在千方百計地激怒郭嘉,讓郭嘉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與曹豹拚殺,郭嘉與甘寧周泰戰死後,不但州牧更加無法駕馭徐州士族,連天下有誌投效的草莽也會止步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