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蔡琰所在的木屋之內,燭光微弱,光線昏沉的屋內,蔡琰坐在牆角,屈膝抱著雙腿,埋首其中,看上去楚楚可憐,彷徨無助。
郭嘉走到她麵前盤腿而坐,歪著腦袋注視著她。
感覺到有人在麵前,蔡琰許久才揚起臉,昏暗之中看清是郭嘉之後,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雖然麵帶風霜,卻依然精神不錯,郭嘉原本以為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處於陌生險境之中定然方寸全失,惶恐不安,沒想到與她那一雙靈韻流轉的眸子對視時才知道自己錯了。
“是殺是辱?”蔡琰一臉淡漠之色,毫不畏死,也不懼辱,光是這份膽色足以令天下八成男兒汗顏羞愧。
郭嘉用手支著歪斜的腦袋,淡淡問道:“你為何行刺我?”
“你不該殺?”蔡琰與他對視,目光炯炯,卻毫無恨意。
這讓郭嘉有點兒鬧不明白,按道理蔡琰行刺他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衛仲道,但是此時此刻仿佛二人之間並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盡管蔡琰言語咄咄逼人。
“就因為衛仲道?”郭嘉反問。
蔡琰默然不語,隻是肅容凝視郭嘉。
長歎一聲,郭嘉點了點頭,起身說道:“等我身體好轉些,會給你一個交代。”
接下來幾日郭嘉安心調養,前往周邊縣城打探消息的張遼和高順如期歸來。
“小太公潁川家業全被充公,據說戲誌才率鄉親離去,行蹤不明。”張遼將打探來的消息告知郭嘉,至於郭嘉成為欽犯的事情,眾人早已知曉。
郭嘉想了想之後說道:“誌才與元直定然會去冀州與甄家取得聯係,隻要甄家一天沒有對外宣布解除我與甄薑的婚約,暫時而言,甄家還是朋友。”
眾人圍在郭嘉麵前,目露期盼之色地看著他,甘寧沉聲問道:“小太公,下一步有何打算?”
下一步?
郭嘉現在也已山窮水盡,他亦不知前路在何方,可是麵前這些人幾乎將命都賣給了他,他又怎能辜負他們的一片美意,盡管他已有了歸隱山林的打算,但話到嘴邊,始終難以啟齒。
最終,郭嘉隻是說:“明日我要出趟遠門,待我回來後再作打算。”
眾人一聽,蕭義立刻慌忙道:“小太公要去何處?我與三哥陪你一起去。”
郭嘉卻搖頭道:“不必,我雖是朝廷欽犯,但並沒有人特意追捕我,隻要我遇城不入,走僻靜遠道避人耳目即可。”
聽到郭嘉這麼說,代表他心意已決,眾人也就沒再堅持。
翌日清晨,郭嘉駕著一輛馬車朝西麵而去。
正如郭嘉所言,他這次走的都是偏遠小路,一路上並未遇到什麼人。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坐在馬車中的蔡琰實在忍不住了,終於掀開簾子逼問郭嘉。
看著兩旁荒涼山野的景色,郭嘉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吊兒郎當地哼著歌兒,絲毫不理蔡琰。
兩日之後,前方一座縣城映入眼簾,郭嘉在一處密林之中掩藏好馬車,牽馬步行,蔡琰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直到出了密林之後,郭嘉伸手一指前方縣城,說:“前方就是安邑縣,河東衛家根基就在城中,你可以自己去了解衛家,我就在這林子裏等你十日,十日之後,我自行離去,之前,你若想回來殺我,悉隨尊便。”
麵露疑惑的蔡琰猶豫片刻後,還是抬起蓮足朝安逸縣城而去。
可是那縣城遠遠望著好似很近,但蔡琰足足走了一個時辰還沒進城,身體困乏,腿腳酸軟,險些栽倒在路邊,幸好一位年長的農戶看到她體力不支的樣子,將她請入田野邊上的茅舍之中,盛了碗水給她解渴解乏。
休息片刻,蔡琰望著這家徒四壁的茅舍,問那好心的老人:“不知老丈是否聽過去年發生在安邑縣城外的凶案?”
老人麵色一變,慌忙搖頭道:“沒,沒聽過,沒聽過。”
蔡琰心中起疑,衛家嫡子慘死連帶隨行三十六人陪葬,怎麼會有人不知道?何況還是住在安邑縣外不遠的人,距離事發地應該很近才對。
若有所思的蔡琰對老人誠懇道:“小女子來安邑避難,但聽聞此處發生過慘案,生怕城中不太平,因此想打探一二,若老丈知道,請知無不言。”
老人蒼老的麵上浮出猶豫之色,半晌後才下決心似的說道:“唉,去年確實有一樁血案在此處不遠的地方發生,也就是不到安邑縣城門一裏之處,當日,死了三十八人。”
“不是三十七人嗎?”蔡琰麵露疑惑,當日郭嘉犯下血案,可是留下血字,上麵寫得清楚一枚銅錢買下河東衛家三十七條人命,怎麼就多了一人?